聶小菊生怕楊登科抹不開戰友的情分,把剛借來的錢給了猴子,忙過來滿臉熱情地對猴子說道:“嫂子住在哪個醫院?我和登科一定抽空去看看。”猴子說:“看就不需要了……”話只說了半句,聶小菊又趕緊接住道:“猴子你客氣什麼呢?你和登科是多年的老戰友了嘛,我們去看看嫂子也是應該的嘛。”
猴子還想把後面的話說完,聶小菊又掉頭對楊登科說:“快跟我去廚房做飯,留猴子吃頓便飯,一起看嫂子去。”抓了楊登科的衣角就要往廚房裡拉。
楊登科終是不忍,站著不動。正想說句什麼,猴子已經看出女主人的意思,也就沒將要說的話說出口,默默轉過身,出了門。楊登科滿心慚愧,拿開還緊緊抓著他衣角的聶小菊的手,追到門邊,說:“猴子你別走,家裡燒的是管道煤氣,飯一下子就做好了。”
猴子已經到了二樓,說:“飯就免了。”那聲音明顯帶有哭腔。
楊登科怔怔地站在門口,半天回不過神來。他真想拿出剛收好的那三千元錢,追上猴子,遞到他手上。可他的腳心卻像是鉚在地板上一樣,怎麼也拔不起來。
三
第二天上午聶小菊沒課,夫婦倆拿上從鐘鼎文那裡借的三千元現鈔,又上儲蓄所取了剛存進去不久的兩千元,打的往醫院方向而去。下了車,見水果攤上的水果新鮮,順便買了一袋水果,然後走進醫院,直奔住院部五樓。
吳父的病房在五樓,這是楊登科兩天前就打聽清楚了的。
上到五樓,楊登科先讓聶小菊在樓道口站住,自己到吳父病房外晃了晃,見吳衛東不在裡面,才招呼聶小菊過去,一起溜進病房。病房裡很安靜,吳父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打點滴,只有吳母無聲地坐在一旁守護著。聽楊登科和聶小菊說是吳衛東的朋友,是專程來看望吳父的,吳母忙起身表示感謝。問候過病人,又陪吳母說了一會兒話,楊登科這才拿出裝在信封裡的五千元錢,從容塞到病人枕下。
吳父對此渾然不知,吳母見了,哪裡肯幹?說水果就留下了,錢是萬萬不能收的。聶小菊捉住吳母那隻伸向枕邊錢的枯手,說:“平時工作忙,也沒時間來陪吳伯,一點小意思,伯母你就別介意了。”拉扯了一陣,吳母自然敵不過兩位年輕人,只好作罷。
楊登科和聶小菊要走時,吳母千恩萬謝,說:“兩位提了水果,還要留下那麼多錢,我們哪裡受用得起。”又問兩位高姓大名,在哪個單位工作,說也好告訴兒子吳衛東。楊登科正要開口,聶小菊將他扒開,搶先說道:“是吳主任最好最好的朋友,不用說名字他也是知道的。”吳母信以為真,點頭道:“那倒也是的,像你們這麼好的朋友,不容易結交得到,衛東也不可能有好多。”說著送客人出了病房。兩人走遠了,吳母還站在門口,緩緩揮動著手臂,直至兩人消失在樓道口。
下樓的時候,楊登科還沒想清楚聶小菊不讓他說出姓名的意圖,說:“送錢送物的目的還不就是要讓人家領情,為你以後的事鋪路?今天留了錢,卻不留名也不留姓,你是想學雷鋒做好事吧?”聶小菊點點楊登科的鼻子,說:“虧你還在機關呆了十多年。”楊登科說:“我在機關裡呆了十多年,走關係送錢物的事也沒少做,可做無名英雄這可還是第一次。”
聶小菊得意地笑笑,說出了自己的高見:“五千元不算多,也不算少吧?吳衛東見了錢,不可能不往心裡去吧?一往心裡去,不可能不去了解是誰送給他的吧?他現在只是辦公室主任,不是局領導或實權科室科長主任,送錢的人估計也不會太多,他費不了多大勁就會了解到是你楊登科所為。你送了錢,只說是他最好的朋友,連名字也不肯留下,吳衛東自然會對你另眼相看,這比留名留姓,效果是不是要好得多?”
楊登科佩服聶小菊的見識,心想如果她在機關裡工作,肯定比自己混得好多了。便開玩笑道:“你看問題還挺有眼光的,只可惜在學校裡當老師,埋沒了一個人才。”聶小菊踢楊登科一腳,說:“我不是為你著想嗎?你倒好,挖苦起我來了。”
很快到了二樓,楊登科忽見猴子正手提水壺,低了頭朝這邊走過來。便拉住聶小菊,往後一縮,退到樓道旁的雜物房裡。聶小菊還沉浸在剛才的得意裡,不知何故,說:“你要幹什麼?”楊登科噓一聲,小聲道:“我看見猴子了。”
聶小菊就噤聲不語了。猴子那沉重的腳步聲響了過來,然後橐橐橐一下一下敲往樓下。楊登科這才問聶小菊:“你說要不要去看看他老婆?”聶小菊想想說:“今天也沒有什麼準備,就免了吧,下次再來,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