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還你。別辜負你爹一片疼兒的心,寶貝似的藏著吧,靠它,能保住命。”儒春接過符,憨憨地笑著道:“你別生氣了,我還要它做什麼!”一面說,一面三下兩下將符撕碎,拋進了水流中。
春玲滿意地看著儒春的舉動,高興地說:“我送你過河去!”
“不用啦。”儒春攔住她。
春玲將揹包給他放上脊樑,打掉揹包上的細沙,理扯好他身上的軍裝。
“春玲!你對我還有什麼話吩咐?”儒春激動地望著她說。
春玲那雙細眉下的黑亮大眼睛,嫵媚地脈脈含情地端量著未婚夫。她深情地說,“話說得不少了,可是還多得象大河的水似的,永遠也說不盡。我只盼你記住我送給你的‘衛生袋’上繡的那四個字——”
“革命到底!”儒春馬上背誦出來了。他使力握了一下未婚妻那燙熱的手,毅然地轉回身,大步向彼岸邁去。
春玲緊望著他那在閃光的水面上迅速前去的背影,胸腔裡激情澎湃,使姑娘抑制不住,高聲叫道:“儒春哪!你聽著,我唱歌歡送你。”
明月當空照山川,我郎殺敵赴前線。
等你勝利歸來那一天,媳婦拿花迎河邊……春玲眼裡,儒春的影子模糊了。漸漸地,他越去越遠,隱沒在蒼茫的月色裡。姑娘依然睜大眼睛佇立在河邊。她希望他走得慢些,再慢些,不要在她的眼中消失;她又希望他走得快些,更快些,以便早點趕上隊伍……
第十二章
在少吃缺勞動力的極其困難的情況下,山河村和臨近各村一樣,戰勝了重重的困難,沒使春地荒蕪一分,全部搶種上了;同時完成了繁重的支前任務。人們挺著腰桿,肚子裡塞滿野菜、樹葉,一面苦幹著,一面焦急地注視麥子的成長。終於,麥子在千百雙焦急期待的目光下成熟了。但是,這一帶種的麥子不多。一來是土地少,麥子的產量低,不夠吃;二來土質大都較薄,沙土山地佔的比重很大,不宜種麥子。可是畢竟有了糧食,有了依靠。人們掩飾不住內心的欣喜,可以吃頓麵食,換換吃了一春野菜的胃口了。有的人家在麥子還沒全熟的時候,已經開始割著吃了。在這種情況下,完成徵收公糧的任務,沉重地壓在負責幹部頭上。
山河村在麥收前夕開了一次行政幹部會。會一開始,民兵隊長江水山就嚴重警告大家說:“不能再遲延,再不加以控制,趕到收割的時候,好多人家就要吃掉一半!你們看看,這幾天上山找野菜的人不是少了嗎?江任保那二流子懶漢的麥子,都快吃完了。我提議,政府派出民兵、青婦隊守山,不熟的麥子不準割!”
自丈夫走後很少參加會議的婦救會長孫俊英,這次也來了。她過去開會都是察顏觀色講順風話,現在卻一反常態,時常和江水山頂撞了。她激烈地反對道:“我不同意這末做!這是強迫命令,犯法!”
“在緊急情況下,動點強迫命令也應當。”水山抓住了他腰間的手槍柄。
“我同意這末做。”青救會長孫樹經說。他雖然二十幾歲,身體卻很孱弱,患著氣喘病。“不去守著麥地不行。昨天我碰到馮寡婦到田裡割麥子,勸說幾句,她反倒罵我‘狗咬耗子——多管閒事’。象她這樣家裡並不缺吃,存心想吃好的,吃了再要救濟,非管一下不可!”
“可別說我保守,”村長江合笑笑,把過去經常挨批評的帽子先端出來,“民兵隊長的用心是好的,可惜行不通。現時還是私有制,咱們管的範圍不能過寬;不然工作幹不好,還招惹人家反對。”
春玲聽著大家爭論,一時插不上嘴。按她的心情,真贊成江水山的意見,可是又想到這是強迫,就修訂了她的意見,說:“民兵隊長的意見我同意一大半,不過有一點小意見。這任務單交給我們青婦隊做。我們沒槍沒刀,見有人割麥子,就動員說服他不割。不知對不對?”
幾個幹部都說這法子使得。江合也點了頭。
“這也是強迫!”孫俊英仍然反對,“私有制,有自由!”曹振德把剛要開口的江水山壓下去,說:“水山的意見是對的,只是辦法過火。可是咱們也不能不積極行動,知道私有制有毛病,為什麼不想法克服呢?知道這種自由有壞處,為什麼不防備呢?青婦隊長的意見是個辦法,但不是主要的法子。我的意見是,各個團體立即行動,積極分子、幹部帶頭,進行宣傳,說服群眾,講清道理。咱們該看清楚,大多數群眾會通的,象江任保和馮桂珍那樣的不過是幾個人。大夥看呢?”
幹部們的意見統一了,都同意指導員的做法。在收公糧的方法上也有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