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敵人來到啦?”明生瞪起眼睛。
“不是。我有要緊的事去村公所。”
“我不信,你是去打仗,哄我,我不聽!”明生急得要哭了。
“噯呀,看你急的,不聽話!”春玲轉回身,笑著說,“姐真去打仗,你也犯不上這樣呀!”
“打反動派!姐,我也去!”明生急忙跑上炕,從窗臺上拿起他的木製手榴彈。
“不要動!”突然的喝聲。
春玲猛回身,兩個人兩支槍指著她。
孫承祖一手掂著槍,一手提著木棒子,陰沉地說:“‘打反動派’嗎?我們來啦!”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姑娘驚住了。但是春玲立即覺醒,舉起大槍。汪化堂大步搶入,扭住春玲的右胳膊。“反動派!炸死你們!”明生叫著跳下炕,木頭手榴彈高擎在頭上。
孫承祖和汪化堂一見手榴彈,即忙閃開身,向屋門外逃避。
春玲趁機舉槍就打——然而槍膛裡沒有子彈,從袋子裡取已來不及。她猛將明生抱起來,推開活動的後窗:“兄弟!快跑!叫人!”
明生跳出窗外。
春玲回身掄起大槍,向汪化堂撲去。
孫承祖趁春玲去打汪化堂之際,躥到她側面,照姑娘腦後打了一棒子。
春玲的腦子轟然鳴響,眼睛緊緊地閉死,舉起的大槍呆滯在半空。她又猛然瞪大眼睛,憤怒地盯著敵人,槍隨著無力的身子向後顛躓了一下,又一齊向前撲倒了。她身子帶起的風,把燈火扇滅了。於是,黑暗籠罩了一切。
農救會員老東山,今夜輪他在村後放流動哨,監視王鐲子。轉了一些時候,不見什麼動靜。老東山尋思,他外甥女王鐲子一個女人家,受了刑罰,且身上有孕,她還敢幹什麼壞事?所以,他就抽空子去北河岸的樹林裡察看自己埋藏的糧食。他發現麥窖剛被人挖了,頓時火氣沖沖,急步回村找任保夫妻。猛然,老東山想起指導員在會上要大家提高警惕的話,就站下了。他自責道:“我為自個丟開公事不對,人家冷元哥……春玲說,我該學他,才對得起當子弟兵的儒春。是啊,把反動派快些打光了,兒子也能早點回來。唉,我方才丟開公差,去看自個的糧食!”老東山穩定了心神,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在村後溜達起來。當他走到一片菜園邊處,忽聽有女人聲低叫道:“小毛爹,小毛爹……”
老東山站住,瞅著走近的人影,辨出此人扛著一大袋子東西。他心裡一閃:“哦,是任保媳婦!這女人偷了我的糧食……”他剛要趕上去,又聽那女人焦急地說:“你別來,快趴下,村裡出來人啦!”她隨即閃進菜園裡去了。
老東山被搞得不知所措。接著他聽到從村裡方向走出來幾個人的腳步聲、話聲。
來的是孫承祖夫妻和一個還鄉團分子。孫承祖是領人回家把細軟貴重東西收拾好,帶著王鐲子,和汪化堂他們一起走。
他們走到菜園頭上,王鐲子悄聲說:“直向北走,再往西拐,怕有巡夜的。”
“一直走吧。”孫承祖道,“趕快去趕舅舅他們,別叫他們冒冒失失出了事。”
老東山早蹲在籬笆障下,看著這三個揹包袱扛東西的人,聽著這幾句話,心裡明白了,這一定不是好傢伙。他已經把任保媳婦偷他糧食一事忘掉了。老東山握緊放哨的武器——一根粗柴棒子,尾隨這幾個人背後。
走出幾十步遠,前面響起王鐲子那歡樂的聲音:“這可真是老天有眼,咱們出頭露面的日子到啦!可惜沒抓著曹振德這個幹部王!”
“跑不了他,早晚沒活!”孫承祖快活地說。
“奶奶的!老子這把新刀還沒在窮小子脖頸上開口呢!”那個還鄉團分子罵著。
“這些壞蛋,要反啦!我為自己的糧食,差點誤了大事!”老東山心裡罵著敵人,怨恨自己,他停住了。怎麼辦?老這末跟著怎麼行?到村裡去叫人——不行,黑天瞎火的,這三個壞蛋上哪去了誰知道?村裡又都是些老人、婦女和孩子。趕上去堵住他們——不行,他們三個,自己對付不了……不行,對付不了也要對付,不能再顧自己,把壞蛋放跑了。老東山下定決心,大步跑著衝上前,攔住那三個傢伙的去路,兩手端著粗柴棒子,怒喝道:“狗小子,想造反!都給我滾回村!”
孫承祖幾個人大驚失色,呆若木雞。接著,那個還鄉團分子甩掉包袱,向北奔跑。
“哪裡走!”老東山趕將上去,照他身上攔腰一重棍。還鄉團分子栽倒,又爬起來跑。
老東山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