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門內的慘叫聲,石門之外秦軍揮舞青銅攻城錘的速率更快了。可是,直到這外包青銅的攻城錘在他們的撞擊下破損,他們也沒有成功撞開面前的這道千斤石門。
在這墨家大廳當中,躺了一地秦軍的屍體,鮮血如小溪般順著長槍出口向下流淌,如同泉水一般滴答作響。
耗盡了內力,終於在無數鐵槍箭矢中活下來的蒙恬,左手胳膊部位被鐵槍刺中血流不止。胸前、背後的甲革當中都有數只箭羽深深插入其中。殷紅的血從這些傷口當中向外流淌,讓他身披重創。
即使如此,他的右手依舊沒有放下自己的闊劍。站在墨家大廳中央,他的神情茫然,似乎完全沒有料到不過是一盞茶不到的時間,這數百名袍澤就這麼永遠的離開了。
一旁,坐在機關車上的公輸猶同樣成了串葫蘆。雖然機關車的底盤十分堅固,但畢竟還是木質,只是稍一阻擋就被好幾支鐵槍捅破。公輸猶一直到臨死之前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死在這樣簡單暴力的機關之下。
另一邊,在機關城下山的路上,公輸仇右臂上的鉤爪‘崩’的一聲突然裂開。他輕輕咳嗽幾聲,凝神看向墨家機關城的方向,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槍回收,箭上弦。機關陣進入了冷卻時間,也給墨家大廳中唯一活著的蒙恬留下了活路。
“機關陣已經可以重新啟用了!”
“嗯。”
班大師點了點頭,讓墨家弟子們收起了石門,繼續放秦軍進來。
不過,秦軍也不傻。這麼多手握堅盾,身披重甲,全副武裝的兄弟都倒在了這裡,自然不可能繼續上來送菜。
在他們的請求下,月神運轉陰陽家心法,身形飄忽,宛如天空中明明可見,卻怎樣也摸不著的白雲,瞬息之間從石門之外來到了墨家大廳當中,纖細的右手在蒙恬的胸甲上一提,於墨家弟子重新發動機關之前將他給救了出來。
被月神救出的蒙恬沉默良久,似乎傻了一樣任由月神,少司命幫他療傷。他呆呆的看著大廳中剛剛還是鮮活的生命,現在只是熱氣騰騰的屍體。
“撤。”
蒙恬深深的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長劍重新插回腰間。
這一戰,他帶來的七百黃金火騎兵,其中一小半,有快三百人在這裡。
黃金火騎兵因為訓練,馬匹,耗費的原因,一共也只有三千,只這半天就去了十分之一了。
很多戰士都被眼前這幅慘烈的景象吸去了膽氣,恐怕接下來每踏出一步都會膽戰心驚,每一刻都會聞風喪膽,生怕這樣的機關降臨在了自己頭上。
無膽的兵還不如老鼠,這樣子是無法攻破墨家機關城的。如果有機會的話,不僅下次前來攻打機關城要換一批將士,恐怕這些人回去以後,還會有不少人選擇退伍,再也穿不上盔甲,拿不起兵器了。
“將軍!這……”
“撤退。”
蒙恬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勢。站在他身邊想要為兄弟戰友報仇的黃金火騎兵們緊咬牙關,不甘的低下了頭。
“喏!”
但除了黃金火騎兵之外,其他大部分秦兵都鬆了口氣。此時,雖然蒙恬已經身受重傷,但心裡卻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些想笑。
什麼時候,被六國譽為‘虎狼之師’的秦軍,居然會有因為聽見撤退的命令而高興的一天?
推開了想要上前幫忙的黃金火騎兵,蒙恬掙扎的自行站了起來。在這裡沒有療傷的條件,所以他身上的箭羽只是被剪掉了箭桿,並沒有拔除。
重新站起來的蒙恬對著月神拱手。
“國師大人,這次失利都是恬自視甚高,貪功冒進的過錯,回到咸陽之後,我會向陛下請罪。”
在他對面,大司命與少司命身前的月神小幅度的抬手,聲音清冷。
“蒙將軍不必妄自菲薄。墨家機關城屹立近三百年,是墨家最傑出的結晶,如今又有流沙相助,責任並不全在將軍身上。”
“可終究是我害了公輸先生和那些弟兄。”
蒙恬的聲音低沉,還有因為重傷與內力耗盡的虛弱,與月神雖然清冷,但卻清晰可聞的話語形成了鮮明對比。
明明今年只有三十餘歲,卻仿若英雄遲暮一般。這一次失敗,不只是對這些普通士兵,對作為將軍的他來說也是一場很大的打擊。
不管怎麼說,這一次的墨家機關城攻防戰就到這裡為止。蒙恬開始整兵後退,墨家頭領們也沒有阻攔。
或者說,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