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不放,直到綠燈亮。我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個女人拉著手,掙開了。可是她的嗔怪中流露出的關心卻挺教人感動的。
這次,她如此大膽地挽住我,儘管我早有預感,可還是亂了方寸。看來那個困惑我好多天的問題有了答案:這不是我自作多情,她也有同樣的感覺。你知道,人人都知道虛榮心一錢不值,可又人人都不能免俗。——虛榮心受到傷害而大動肝火、受到滿足而沾沾自喜的事兒,人人都經歷過。受到一個美貌出眾女子的青睞,是最容易讓男人飄飄然的。
這一路上,不論走到哪兒,都有眾多男人的目光圍著她轉,這是我親眼見到的。坦率講,除了容貌和那種成熟女人的韻味,她的風度、氣質、性情、能力、活力和職業素養,也正是我所喜歡的型別。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且不說我不可能為此離婚,即便沒結過婚,我也不可能接受與一個美國女人在一起生活的念頭。這不是什麼賊心賊膽的問題,而是涉及到了我的人生信條。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我的工作,我的事業,我的雄心壯志……都在排斥這種可能。當了領導幹部以後,我自己就曾經手處理過幾次這種事兒。我從心裡鄙視那種為了男歡女愛弄到顛顛倒倒地步的人們。現在怎麼樣呢?這次考察,我很欣賞成懷仁、當然還有朱迪他們的能力與效率。他們幾個也一樣。我差不多已經決定要和成懷仁合作這個專案了。如果這樣,和朱迪保持這種親密的朋友關係會怎樣呢?應該說是有好處的。可是假如再往前走呢,那可就將要後患無窮了。想到這兒,我一下子冷靜下來了。是的,到此為止吧,別胡思亂想了。可是,這樣一想,這些天相處的種種情形,朱迪嫵媚的面容,她那柔軟光滑的手,曲線玲瓏富有彈性的身姿,又亂七八糟地湧到了我眼前,揮之不去。總覺得對她好像不太公平。那天送她禮物時,面對成懷仁的無禮,她眼中的委屈、艾怨、屈辱的神情……我把禮物交給她時,她流露出的興奮和感激……假如,現在我冷冰冰地對待她,她會怎樣呢?這可不是一件禮物,這是一個女子在向你坦露心扉呀!唉!真煩!
邊上,成懷仁發出了酣聲,我還在那兒輾轉反側。算了算了,想這麼多幹嘛?魯軍吶魯軍,你見過的漂亮女人還少嗎?沒吃過小豬肉還沒見過小豬跑嗎?你怎麼會這麼沒出息?連這麼點兒定力都沒有了?別想了,到此為止!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她脫光了身子,你甩手就走不就完了嗎?是,如果一個妓女脫光了衣服站在這兒,我肯定能做到拂袖而去,不管她多麼美貌迷人。可如果是她呢?我能嗎?我想我會瞧不起她……算了,別她媽胡思亂想了,什麼玩意兒。說不定都是你自尋煩惱,說不定人家根本沒這個意思,說不定美國女人就這麼熱情!你在這兒做夢娶媳婦,淨想美事兒。還有兩天就回國了,想想下一步怎麼做吧。就這樣,亂七八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男人的天方夜譚(16)
第二天,吃早點,我看到朱迪顯然也沒有休息好。她不像往常那樣有說有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沒怎麼看我。吃完我們就去展銷會了。中午吃完飯,回到房間,我有點兒累,想休息一下,結果一下子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電話鈴聲把我吵醒。是成懷仁打來的。他說他在機場,他必須趕回芝加哥去處理一件緊急業務——“很抱歉,不能陪你們了。好在沒什麼重要事情了。明天一天,後天展銷會結束,中午返回芝加哥,晚上的航班回國,一切都安排好了。不必擔心。這些天夠累的,放鬆一下,就當是休息吧。”他告訴了我朱迪的房間號,就掛上了電話。我撥了朱迪房間的電話,沒人接。成處長他們兩個房間也沒人接。愣了一會兒,我就下樓來到了大廳。
這是一間極大的賭場賓館。足足有十個籃球場大的大廳,一個連著一個,裡面佈滿了各色各樣的賭具,也擠滿了各色各樣的賭徒,熱鬧喧天。我慢慢走著,他們一個也沒找到,事實上也很難找到。後來,我就在“黑傑克”——二十一點的臺子前站住了。我聽說,賭場的所有賭博都要靠運氣,惟獨二十一點是賭家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控制的。這種賭法,莊家與賭家的輸贏機率十分接近。看了一會,我發現,這二十一點其實就是我們小時候經常玩的“趕大點兒”。不同的僅僅在於我們用一副牌玩,這兒用六副牌賭,使計算機率的難度達到了不可能的程度而已。記得那時候我經常能贏。我突然想起成懷仁給的那個信封,抽出來一看,裡面是200美元,這是他給的“娛樂”的賭資了。我找了張籌碼小的臺子坐下。我聽說國內很多高階幹部來這兒,都會興致勃勃地賭兩把玩玩兒。我也覺得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