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白天的時間除了吃飯打撲克聊天,就沒什麼可乾的。
洛兵躺在中鋪看書,我和佟劍鋒在下鋪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佟劍鋒業餘時間很少看書,我和他提到文學方面的話題等於對牛彈琴,他除了魯迅,連林語堂都不知道。聊到最後,他也感覺到沒意思了,兩個大男人天南地北的聊天總會膩味的。佟劍鋒藉口說要去車廂的連線處吸菸,我深深喘口氣說,你先去吧,我等會兒去。
我的目光剛把佟劍鋒的背影送走,又溜達到洛兵的身上。她還在看書,可是眼角的餘光早看見我了,她不太自然地扯扯衣襟,坐起來說:“你看什麼啊?”
她的襯衣短,露著肚臍眼。洛兵肯定誤以為我看她的肚臍眼了,我馬上解釋說:“沒看啥,看書的封面呢。”
“你喜歡看這本小說嗎?《埃雷阿扎爾》在三年前很暢銷的。”我繼續說。
“你看過?”
“是的。”
“聽佟隊長說,你以前當過報社記者,很有才的。你對這本書是如何評價的?”洛兵忽然來了興致,笑嘻嘻地問。
“談不上評價,只是覺得書不錯,就買來讀了。米歇爾·圖尼埃的寫作風格變化多端,特別善於利用象徵手法,語言犀利,富有哲理性。《埃雷阿扎爾》是根據《聖經》中摩西的傳說創作而成的,他屬於新寓言派作家,在法國當代作家中的地位很高。”我一邊晃動礦泉水瓶子,一邊努力搜尋記憶裡對米歇爾·圖尼埃作品的印象。工作之餘,我讀過一些關於圖尼埃的文學評論,所以,和她談起來並不困難。
“啊哈,說得好。你對他還很有研究啊。”洛兵十分驚奇地說,她的眼睛裡放著光,欽佩得直點頭。
她丟下書,氣惱地說:“哎,我們聊天吧。不看書了,書裡有些句子哲學味道太濃了,讀起來真的好累。”
說著話,洛兵從中鋪下來了。佟劍鋒說的沒錯,她的性格不僅開朗大方,而且很單純,就像一個鄰家的小妹妹。我原打算和她聊一些超越文學之外的話題,看來這個念頭要臨時取消了,不是不忍心,是因為我無法說服自己去勾引她。大周在兩年前說過的話非常有道理,他說:“女孩不能太純潔,太純潔了,你就不好意思下手了!”
為了掩飾思維的瞬間變化,我乾咳了一下,硬著頭皮,重新擺好了聊天的架勢。
這時候,賓士的火車駛出隧道,視窗有一束強烈的陽光照進來。洛兵眯著眼睛,追問道:“李凱,你還看過哪些書?多介紹幾本給我啊。只要是好書,國內國外的都可以。”
我故作沉吟了半晌,說:“還有一些書,比如《洛麗塔》、《人性的汙點》、《魔戒》 、《塵埃落定》等。”
“我看過《洛麗塔》,《魔戒》只讀了一半,就被我朋友借走了。”洛兵說。
“是你男朋友嗎?”我話鋒一轉,又開始跑題了。
“不是,她是我的大學同學。我的男朋友還沒有出現呢。”洛兵莞爾一笑,嘴唇收縮,吹了聲口哨。
洛兵說話的語速很快,根本無法插話。我剛想開導開導她,佟劍鋒大搖大擺地回來了。這傢伙一回來,我和洛兵的聊天基本上就結束了。果然,他還沒坐穩,就滿臉好奇地問:“呵呵,你倆聊什麼呢?我也想聽聽。”
看佟劍鋒回來,洛兵衝我吐了下舌頭,重新爬上中鋪。她推說自己累了,要先打個盹。看她沒有正面回答,佟劍鋒反過來問我:“說什麼呢?聊得這麼熱乎,呵呵。”
我說:“和她說幾句話,你不回來,挺沒意思的。”
佟劍鋒說:“你這個人虛偽!簡直太虛偽了。不好意思和我說啊?我剛出去一會兒,你們倆就有秘密了?呵呵。”
洛兵在上面插話說:“我們聊你的襪子呢,黑白分明。行了吧?”
她和佟劍鋒剛共事才幾天,看情形是混熟了,見面只要一說話,就互相抬槓。聽洛兵這麼說,佟劍鋒總算放棄了刨根問底的念頭,張羅著和我玩象棋。他的象棋水平比我高出好幾倍,讓我倆馬一炮,我也沒贏過他。我試圖說服他讓兩個車,他一聽馬上就急了,死活不幹。連下三盤棋,我都輸了,佟劍鋒高興得直哼哼,這回出差可讓他過足了棋癮。
列車在原野上快速行進,透過佈滿灰塵的車窗,我依稀看見了一條小河,河岸上樸素的花朵一叢一叢地簇擁著開放。它們沒有名字,它們或者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名字,這好像並不重要,它們只選擇開放,直到枯萎。
車窗外的風景如同幻燈片一樣,每時每刻都是新鮮的。偶爾,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