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煞笑呵呵地說出這些名字,因虎娃詢問咳嗽功的來歷,牽扯出了幾位尊長當年的搗蛋事,虎娃倒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但劍煞的談興很濃,顯然談這種事的機會也不多,就要抓住一名順眼的弟子陪他好好聊聊。
虎娃不再問師尊,劍煞便問起了虎娃——他當初跟隨倉頡先生行遊時都看見了什麼、學到了什麼?假如不犯忌諱的話,不妨都說一說。虎娃對倉頡先生又如何評價,跟師尊相比誰更威武一些?
虎娃回答當然是師尊更威武,而倉頡先生則更為飄逸,至於修為境界,以虎娃的眼力都看不透,也就無法做出比較。虎娃還反問——難道師尊見過倉頡先生嗎、倉頡先生是否來過武夫丘?
劍煞則嘆息無緣親見,但倉頡幾十年前確實曾到訪武夫丘,當時劍煞外出了,是二長老負責接待這位高人。二長老精擅御劍之術,當然也曾私下裡請教切磋,至於切磋的結果外人不知,二長老後來對誰都絕口不提此事,但對倉煞的修為神通卻讚不絕口。
虎娃聽了師尊的轉述,也能猜到二長老與倉頡前輩動手切磋時肯定是沒佔著便宜,甚至可能很吃癟,所以才會不提結果只誇倉煞。倉頡並沒有傳虎娃神通秘法,所以虎娃當時的所見所悟,也沒什麼不能告訴劍煞的。
倉頡的符紋神通到底有多厲害,虎娃也不可能盡然看出深淺,而劍煞對倉頡為人間萬事萬物之傳承而造字之大願,既驚訝又敬佩。虎娃與候岡在一起時,學了數百個為文之字,而且他自己創了不少字與候岡及倉煞交流。劍煞聽說了這些,便讓虎娃都教給他。
虎娃便用那枚劍符在地面上畫字。一邊畫一邊講解其意,劍煞則凝神靜聽。這裡沒有外人,所以也就沒人意識到這場面看上去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劍煞剛剛收虎娃為徒。現在卻不是他在教虎娃修煉,而虎娃在教他寫字。這兩人到底誰是師尊、誰是弟子啊?
從正午一直到黃昏,虎娃畫了六百多個字,這已是他從候岡那裡學到的全部了,有些字也是他自創的,比如那個“李”,都經過了倉頡先生的品定,可為成形之文。其實就虎娃親眼所見,倉頡先生那三個月間。所畫萬事萬物符文恐有近萬種,但能為言之字者並不多,這些都是凝鍊的精華。
面對的是劍煞這等高人,虎娃也不必擔心師尊記不住或聽不懂,他只管畫一遍再解釋一番就行了,包括這個字是什麼意思、為何要這樣畫,像物之形、會事之意,無須神通修為,普通人也能看懂記住並學會使用它們。就是這樣,也用了整整一個下午。
待虎娃講完最後一個字。劍煞才開口道:“還有呢?”
虎娃:“眼下就這麼多了,這裡面有五百多個是倉頡先生教候岡的,另外幾十個是我那三個月自己畫的。倉頡先生也認為可以當作為文之字。”
劍煞的身情很凝重,微微點頭道:“為師有個想法,在武夫丘上再造一面摩崖石刻,就把這些字刻在上面,輔以御神之念講解,讓眾弟子都可以修習。待他們下山之後,也可以繼續教授世人。”
師徒倆一直聊到天黑,虎娃這才告辭離去。臨行之前,劍煞又特意問道:“徒兒啊。我知道少務的大願,如今又瞭解到倉頡先生的大願。那麼你呢?”
虎娃答道:“我所見之人,無論修煉何等秘法神通。無論在探尋萬事萬物何種真意,其實都因有道恆存。弟子心裡想的,不僅是修成這些神通秘法、思索萬事萬物之真意,且要將化育萬事萬物的本源之道求證清晰。”
劍煞不禁眯起了眼睛,眼光於形神中莫名又散發出鋒芒氣息,顯然弟子的話讓他也頗震憾,拍著虎娃的肩膀道:“你說的那本源大道,為師認為,它是看不見的。也許前人所能做的,就是告訴後人它的存在、並指出它在哪裡。
無論是倉頡先生演化的萬物紋理、還是為師展現的鋒芒劍意,其實都只是伸出的那一指,人們能看見的就是這一指,你要求證的卻是指向何物。徒兒啊,下山之後好好修煉,山中的洞府也還給你留著。……你也不用謝為師,反正空的洞府挺多。”
虎娃邁出祖師殿時,劍煞又說了一句:“你下山後要記住,不可辱沒劍煞傳人的威名與美名!”他前天跟虎娃最早講的就是這些,今天聊了這麼多,最後又來了這一句。
……
武夫丘主峰上有五名正傳弟子出師離山,眾尊長與同門送別,隨後武夫丘繼續封山,一月之內仍不許任何弟子離開,暫時封鎖了這個訊息。
在前往紅錦城的路上已走出了很遠,虎娃駐足回望向武夫丘,那些山峰在雲霧縹緲間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