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恭敬地給程池行禮,低眉順目地退到了一旁。
程池進了書房。
集螢鬆了口氣,低聲問懷山:“誰給他氣受了?他怎麼有點控制不住脾氣要露餡了的樣子?”
懷山警告般地看了他一眼,跟進了書房。
聽鸝館的書房是程池搬進來之後臨時改的。二闊的廂房打通用了落地罩隔開,掛了鸚鵡綠的杭綢賬子,內間冰裂紋的窗欞鑲著透明的玻璃,推開窗是青翠的竹叢。
幾隻麻雀在地上嘰嘰喳喳地跳著。
程池“啪”地一聲關上了窗欞,把跟進來的懷山嚇了一大跳。
“十三行的銀子送過來了沒有?”程池問。
懷山低頭,道:“還有三天就到了說定的日子。”
“去催催他們。”程池道,“難道他們就非得到了日子才把銀子送過來不成?”
懷山應“是”,退出書房去了茶房。
商嬤嬤在茶房裡煮茶。
她是黔西山裡人,還保留著煮茶喝的習慣。
見懷山進來,她笑道:“你怎麼有空到茶房裡坐?”
懷山沒有回答。只是對商嬤嬤道:“給我一杯。加幾顆橄欖在裡面。”
商嬤嬤去悶心櫥裡找橄欖。
懷山坐在了臨窗的凳子上。
真聽四爺的話去十三行催銀子還不得讓十三行的人笑死了。
說不定還以為四爺這邊出了什麼紕漏等著銀子用呢!
他決定等會若是程池再問起,他再跑趟十三行也不遲。
而程池把話說完就後悔了。
他什麼時候這樣的沉不住氣了?
好像看什麼都不順眼似的。
他坐下來喝了杯茶,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周少瑾的樣子,分明是有苦難言。
如果她有心騙自己。大可繼續瞪著一雙大眼睛裝天真。也可以佯作什麼也不知道的直到被他戳穿……可她偏偏選擇了沉默。
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答案。
何況他們當時是在平橋街,她的繼母李氏和舅母沔大太太都在,包括那個叫馬富山的總管也在。若是有心,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瞞不過他們的。
他又想到周少瑾說起程涇和黃理爭禮部尚書時欲言又止的樣子……或者,她根本不是欲言又止,而是想告訴他又怕告訴他之後的後果,所以他說要謝謝她時她眼底閃過一絲忐忑……
程池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他怎麼這麼蠢!
那小丫頭原本就膽小如鼠,雖信任他可也怕他,這其中未嘗沒有怕他不相信她的緣故,他偏偏對他怒目相視,她除了被他嚇破了膽之外還能怎樣!
“懷山!懷山!”他大步走到門前,高聲地喊著。
懷山剛剛端杯,聞聲連茶都來不及喝一口就放下了茶盅,匆匆地跑出了茶房。
可程池看到懷山那張冷漠的臉,這才覺察到不適合。
周少瑾是養在深閨的大家小姐,不管是傳話還是做其他的什麼事懷山都不太合適。
集螢就更不適合了——她若是知道了,等於整個聽鸝館都知道了。
如果周少瑾是受人指使,那就別想瞞過她背後的人了。
念頭一閃程池轉變了主意,他溫聲道:“你讓商婆子來一趟。”
原來是找商婆子!
商婆子就在茶房,那你喊我幹什麼?
懷山在心裡嘀咕,卻面色如常去了茶房。
商嬤嬤正在喝剛才給懷山煮的茶,一面喝還一面喃喃地道:“這茶挺好喝的啊!我還特意多放了兩枚橄欖……難道不合懷山的口味?”
懷山氣得不輕。
這才一轉身的功夫,他的茶就沒了!
他悶聲悶氣地道:“商婆子,四爺叫你!”
“哦!”商婆子忙放下了茶盅,匆匆往外走,嘴裡還道,“那茶你不喜歡就留給我,我喜歡,那橄欖是蔣沁送給四爺的,正宗潮州橄欖,你不喜歡我喜歡。”
懷山一直盯著商嬤嬤進了程池的書房,這才冷冷地“哼”了一聲。
程池吩咐商嬤嬤:“二表小姐的姐姐周大小姐不是快要出閣了嗎?我進來的時候聽說老夫人過幾天要跟著四房的關老安人去給周家大小姐添箱,我尋思著我這邊是不是也要隨個禮。你去跟翡翠說一聲,讓翡翠隨著你去趟平橋街,請了二表小姐過來。我這邊的隨禮就由她私下帶過去好了,和公中的分開。也算是她服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