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上菜了。”
婦人恭敬地應“是”,去傳了膳。
東坡肉、龍井蝦仁、八寶豆腐、杭三鮮、紅燒獅子頭、醬鴨……沒有一道魚,全是典型的江南菜。
那婦人輕聲解釋道:“王掌櫃說老夫人已有了春秋,怕水土不服,特意吩咐廚房裡做些平日老夫人可能經常嚼用的菜餚。”
程池笑道:“讓王掌櫃費心了。”
那婦人連稱“不敢”,在旁邊小心服侍著。
無聲地用了晚膳,三個人坐在桂花樹下說話。
程池道:“寧波最熱鬧的就是富源街了。從海外運回來的什物多在那裡交易。明天早上我就陪你們去富源街逛逛。中午就在富源樓吃飯,下午如果您要是不累,我們就再去富源街逛逛,如果您累了。就回來歇歇。晚上讓二表小姐陪著您吃海鮮宴。我在富源樓宴請票號的掌櫃和夥計。他們一年也難得見到我一次,我既然來了,少不得要安撫安撫他們。”
郭老夫笑道:“這些我都懂。你可別忘了。你娘也曾經打理過程家的庶務。你有事就去忙,我有少瑾陪著,你不用擔心。”
周少瑾忙道:“是啊,池舅舅,老夫人可厲害了,早上還告訴我哪些東西能買哪些東西不能買呢!”
郭老夫人聽了呵呵笑,道:“我年輕的時也曾跟著我父親遊歷,經歷的事多著呢!有一次在四川,我父親非要去眉州看看蘇氏的故居,結果我們半路上進了家黑店,要不是我看附近的鄉鄰從他們的店門前經過都面露恐懼,行色匆匆,恐怕就被那店家給騙了……”
老人家講起年輕時候的事話總是很多。
程池看著頗有些眉飛色舞的郭老夫人,心中頓生暖意。再一次覺得帶周少瑾一起來是個正確的決定——這小丫頭腦子不行,卻知道怎麼哄人,這一路上不管是什麼事,她總能引出母親的話來,讓母親說得高興起來。僅此一點,就比很多人都強了!
直到丫鬟續第三杯茶,程池看著天色不早,暗示母親該歇息了,郭老夫人才打住話題,各自回了房。
周少瑾和郭老夫人歇在正房,郭老夫人住東邊,她住西邊。
一進門,春晚就悄悄地拿了個荷包給周少瑾看:“二小姐,是那王掌櫃給的,足足有五兩銀子呢!碧桃她們,則每個人給了二兩銀子。”
周少瑾暗暗吃驚,道:“只給了銀子,有沒有說些什麼?”
“沒有。”春晚道,“老夫人身邊的碧玉姐姐幾個也都得了。”
周少瑾幫王掌櫃算了算,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她思索了片刻,對春晚道:“這件事得讓池舅舅知道,這王掌櫃也太下本錢了!”
不然春晚也不會心中不安了。
春晚點頭,陪著周少瑾去了程池安歇的廂房。
程池剛剛浴沐完,隨手就披了件外衫,昏黃的燈光下,隱隱可見他猿背蜂腰般的好身材。
周少瑾這才驚覺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忙低了頭,匆匆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程池也沒有想到王曉居然如此大的手筆,笑道:“這件事我知道了。他既給了出去,也不好退給他。我會留心的。”
看來自己也沒有白走這一趟。
周少瑾鬆了口氣,回了屋,在淡淡的桂花香中沉沉地睡著了。
程池則推開窗,背手站在窗前一個人靜靜地賞了會月。
懷山急步走了進來,低聲道:“查清楚了。不僅是二表小姐那裡,就是那老夫人那裡,清風朗月那裡,王掌櫃都送了銀子,多則十兩,是賞給您身邊的南屏姑娘和集螢姑娘的,少則一兩,是賞給老夫人身邊兩個粗使婆子的。秦管事等人都只是送了兩瓶本地產的酒水。算下來他最少也花了七、八十兩。至於這銀子是從票號走還是他自己拿出來的,要過兩天才能查清楚。”
程池沒有作聲。
這麼大筆的打賞。竟然只有周少瑾一個人覺得不對勁,只有她一個人來告訴他……
他揮了揮手,道:“你下去歇了吧!時候也不早了,明天我們還要陪著老夫人和二表小姐去逛富源街。”
懷山行禮,無聲地退了下去。
程池一個人又站了一會,才輕輕地關上了窗子。
※
第二天,天色有些陰沉。
郭老夫人問程池:“會不會下雨?”
程池笑道:“寧波、泉州的天氣都是這樣,一時風一時雨的,沒有個定性。就算是下雨也不怕。富源街上的鋪子一間挨著一間,我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