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自己的雙手,十指箕張著——
她的眼睛睜大了,她的牙齒咬緊了!她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手指上,而她的手指漸漸地向自己親生的女兒的咽喉——就在這時,她想到了自己是母親,用母親的手來扼殺女兒,這是不可思議的瘋狂啊!這是比野獸更加不如啊!一念之轉,她的手放下了,她的心房悸動而鬆弛了,那凝蓄了全體力量的雙腿,此時也有了顫抖。
她廢然,她喟嘆,同時,她也感到了一陣頭暈。
——這只是一眨眼的時間。
然而,她想到了權力、名位,她的眼皮合上了,在母性與權力的慾望衝突中,她喘息。
她自思:“我是母親啊,我不能扼殺她!”
她又自思:“辛苦安排了機會,如果此時不下手,就前功盡棄了啊!將來,是否還有這樣的機會呢?可能永遠沒有……四年來,我等到今天才能下手。”
這是決定一生命運的短促的時間。
於是,她的眼皮再抬起來,在意念中自語:“我要權力,我要權力!”
於是,她將衣帶解開,抽出一幅絲巾,折絞起來,纏在嬰兒的頸上,又合上眼,雙手用全力抽緊著絲巾——她聽到嬰兒的哽噎聲,她聽到掙扎的聲音,還有她自己的牙齒,像要相互咬碎了。
於是,一切都歸於寂然——初生的嬰兒的生命,了結在母親的手中,而母親,在小床底下的旁邊放下這一條絲巾……
乳媼先回來了,她坐在離小床遠遠的地方,接過小衣就轉入更衣室去。接著,她喝下一杯熱飲,又到仁壽宮。
——那又只是一個很短暫的時間歷程。
皇帝在看畫,很倦,在她到來之後,就相偕回翠微宮去。武媚娘很自然,也很愉快,一入內宮門就問:
“小公主醒了沒有?”
“還未醒——”翠微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