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一直隱瞞著外界,但是必然瞞不過一些有心勢力的刺探。此時如果他出言拒絕,必定會坐實了他們的猜測。引來一些不必要地麻煩。
可是他如果真的留下,就要離開父親的身邊。
而且,他微微側過頭去,看著那一扇半透明地鮫綃屏風,後面纖細的身影依稀可見。
猶豫了片刻,他最終還是跪下高聲稱諾:“蒙皇上看重,微臣感激不盡,必定鞠躬盡瘁,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齊皓的眼中歷芒一閃,不自覺地側頭向蘇謐所在地屏風後面掃了一眼,轉而平靜下來。
“愛卿所言甚合朕意,此事就這麼決定了。只是剛剛豫親王所提起的親情人倫亦是大義,不能不考慮,侍奉父母,此乃應盡之責……”上面的齊瀧淡淡地繼續說道,他懶洋洋地斜倚在病榻上,依然漫不經心地語調說出的卻是石破天驚的話語:“……所以,朕決定請燕王暫且搬到宮中居住。”
讓倪源搬入宮中?!
這一句話讓蘇謐禁不住吃了一驚,也讓佇立在殿中地諸位臣子們又一次沸騰起來。
倪源在京城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府邸,但是在遼軍與倪源破裂地時候,遼人將倪源府邸之中的家人奴僕盡皆屠殺了個乾淨,以絕後患,然後又把整個府邸一把火燒了個精光,所以,入城之後,倪源是沒有府邸的。不過京城之中無數的豪門貴閥遭了慘無人道的清洗,滿門滅絕,就像如今王家的府邸,就是空閒著的。倪源大可任意選擇一棟,估計朝中不會有為了這樣的小事給他挑刺。但是倪源在回京之後就一直居住在軍營裡,不知道是為了籠絡人心,還是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慮。
前幾天傳出他生病的訊息之後,更是足不出戶,就呆在營中了。
雖然在齊皓的建議之下,齊瀧已經下令由戶部撥出專門的銀兩,為倪源修建燕王府,但是府邸的建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倪源依舊安然地賴在軍中不出來。
此時齊瀧竟然下令讓倪源入宮居住。
“燕王勞苦功高,為了我們大齊立下汗馬功勞,這一次的舊傷復發,他身在軍營之中怎麼能夠安心養病呢?還是宮中的御醫準備周詳,就讓他在府邸建成之前先入宮養傷吧。”齊瀧依然在不緊不慢地說著。
齊皓的心中飛快地盤算起來。
齊瀧這是在打什麼主意?
難道他也是想要知道倪源的病情到底是真是假?所以採用這樣的方法試探?
難道剛剛對於倪廷宣的任命也是因為這個?畢竟,依照倪源老奸巨猾,是絕對不會毫無防備地走入敵人遍佈的宮廷的。但如果自己的兒子掌握了整個宮廷的安全防衛,那就不同了。
可是齊瀧在決定這些事情的時候,事先竟然沒有和他透漏過一句話,讓他完全措手不及。這讓齊皓一陣不舒服,也許,在他的心裡頭,自己也是同倪源一樣的人了吧,同樣窺伺著他大齊天子的寶座。
想到這裡,齊皓禁不住苦笑了一下,面對權勢,其實自己與倪源又有什麼區別呢?也難怪他這樣防備自己。
讓倪源搬入宮中?這樣的殊榮也是逾越祖制了。殿中肅立的朝臣們忍不住左右而顧,面面相覷。外臣入宮,一是忌諱禮節,而如今齊瀧宮中的妃嬪就只有蘇謐一個人而已,這一點倒是無需多考慮。二是忌諱名位,齊瀧既然已經說明這是為了撫慰勞苦功高的燕王殿下的暫時之舉,生硬的拒絕似乎也沒有必要。
不少臣子將目光投向齊皓,見到齊皓面色沉靜如水,全然沒有反對的意思,眾臣都沒有說話,議論了少許,也逐漸平息了下來。
倪源此時不在殿中,也沒有人能夠替他答應,對於這一道旨意,已經有候在一邊的宣旨官員記了下來,過一會兒在入宮中宣旨召見。
之後齊瀧連線商議了幾件要事,臉上疲倦的神色已經遮掩不住。
揮了揮手,止住了朝臣的議論,他說道:“之後的事情,就交給豫親王暫且代理吧,有什麼懸而未決的,明天再來回稟朕。”
眾人依言告退,離開了寢殿。
蘇謐安定了一下心神,這才端著溫熱的藥,從殿風后面走了出來。
齊皓斜倚在病榻上,已經看見了她的到來,卻懶洋洋地沒有絲毫反應。
蘇謐將金盤擱置在一邊的珊瑚漆小几上,端著藥碗走上前。
“皇……”蘇謐坐到床榻的一邊,正要說話,冷不丁旁邊伸出一隻手來,狠狠地握住她拿銀調羹的手腕。
蘇謐的手一顫,玉碗險些把持不住掉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