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飛的天氣,滿園的高樹矮叢都透著些鮮嫩的鸀意,映得粉白的牆壁都鮮活起來。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前行過去,出了鳴麓院向前不遠左轉過了一道月門,再往前走可看到零零散散有穿著粗布衣衫的婆子經過。
“清雲姐姐,請問……”靳宜安遲疑著開口道,“這裡是?”
清雲笑了笑,伸手指了下左前方一處有些敗落的小小院落,說道:“這裡是浣紗院,我們都叫這裡洗衣院的了,專管清洗府裡主子們衣物的。”
靳宜安默默點頭,一言不發的跟上清雲的腳步繼續趕路,一雙眼睛卻是時不時的左顧右盼,似是要將路線都記下來。
一路上轉來轉去,靳宜安似是毫無察覺,清雲往哪裡走,她便也往哪裡走。
“大姑娘,前面就是您的安時院了。”
終於,清雲停下了腳步。
靳宜安點點頭,悄無聲息的撥出了一口氣。一陣輕風襲來,灌入她不甚厚密的衣服中,讓她忍不住戰慄了下。這一上午來,看似平平無波,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究竟有多少陷阱擺在自己面前,還好,她都躲了過去,貼身的小衣卻早已被冷汗浸透。
只是這輕微的動作也未逃過清雲的眼睛,或者說,她是一直都盯著靳宜安的,此時立刻笑問道:“大姑娘不舒服嗎?”
“還好,只是吹了風覺得有些冷。”靳宜安淺笑著搖頭,“清雲姐姐還是快帶我進去吧,你也好向母親交差不是?”
早有身邊跟著的小丫頭搶先跑去安時院敲了門。很快,兩個婆子並三四個小丫鬟都迎了出來,未拜見靳宜安,倒陪著笑先和清雲寒暄起來。又有一婦人快步出了安時院的大門,小跑到靳宜安身前,攬住她就開始抹淚。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清雲並沒有開口為靳宜安介紹,直到看到靳宜安臉上侷促的神情,她才反應過來,連忙拉開摟著靳宜安的婦人道:“劉媽媽這是怎麼了?大姑娘平平安安回來,你不說歡喜,倒哭起來了。”說完,她又指著婦人向靳宜安解釋道,“這位劉媽媽就是姑娘的奶孃了,平日裡姑娘的事情都是劉媽媽掌管的,姑娘此次回來,有什麼不記得的直接問劉媽媽就好。”
靳宜安聞言連忙向劉媽媽問好——大戶人家的規矩,這些奶過主子的媽媽們向來是有臉面的。
“我可憐的姑娘,還好菩薩保佑,總算是回來了。”劉媽媽牽著靳宜安的手不斷上下打量,看她那瘦了一圈的小臉,眼圈紅了起來,“姑娘瘦了。”
送走了清雲,由草兒木兒兩個伺候著換上了乾爽的衣服,靳宜安藉口乏了將人都趕了出去。
獨自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靳宜安側過臉,銀白的帳子是她熟悉的顏色,就連枕頭被褥都沒有變。回想這一上午的經歷,她只覺得身心俱疲。試探,不斷的試探。從引路的女人,到嫡母看似親熱的關心,再到清雲若有若無的觀察,無不是試探。
只是不知明蘭和明菊去了哪裡?靳宜安的手指緊緊的捏了起來。靳家的姑娘每人身邊有兩個大丫鬟,明蘭和明菊就是她的大丫鬟,可楊氏一句話將花兒和草兒提成了大丫鬟,卻沒提明蘭和明菊一個字,回到安時院也沒看到她們兩個,倒是劉媽媽突然熱情了不少。
難道……靳宜安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卻不得不去想。世情涼薄,她這麼一個尷尬的庶長女,除了自己的生身姨娘外,身邊也只有明蘭和明菊這兩個自幼一起長大的丫鬟還算是真心待她了。
再一次回想自己回到靳家後的所有舉動,靳宜安確信自己沒有出任何紕漏。
她是靳家的大姑娘靳宜安,有幸被嫡母看中收在名下,現在是靳家的嫡長女,外出上香的時候不慎墜崖,前事盡忘。
除了這些,她什麼都不知道。靳宜安緊緊咬住嘴唇,她是靳家的大姑娘,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就在靳宜安合上眼慢慢睡去的時候,院中忽然傳來了喧鬧聲。
☆、008教訓
“你們兩個賤婢還敢攔我不成?”
哪怕是呵斥人也是如此動聽的聲音。靳宜安皺了皺眉,卻沒有起身。
只聽到窗外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奴婢不敢,只是大姑娘還在休息,請四姑娘稍候,奴婢這就去通報大姑娘。”
“放肆,就憑你也敢讓我們姑娘等著?”
稍嫌尖銳的聲音。靳宜安記得,這是四妹妹靳宜淑身邊大丫鬟秋兒。揉了下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她低低出聲喚道:“木兒。”
守在臥房外的木兒立刻應了一聲,輕手輕腳的進來,服侍著靳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