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還吃了啞藥,這丫頭是有多招人討厭?這毒手下得狠!”
萍宮女正要說話,突然門“怦怦——”地敲,細柳前去開門,進來兩個滿頭大汗的宮女,一看萍宮女,也不說話,拖著就走。
采芹散人冷冷地道:“慢著,現在的宮人越發沒有規矩,這裡雖然是冷宮,也是先皇特令下的,我還是一宮之主,怎麼見了一宮之主,禮節都沒了?”
其中一個宮女一聽,忙跪下道:“太妃娘娘息怒,只因皇上染了小疾,沒有胃口,皇膳院的作司大人急著找女饗大人回去商量給皇上吃什麼,女饗大人一個早上沒了蹤影,好容易找到……”
采芹散人手一擺道:“皇上?……如今萍兒竟伺候皇帝了,是石弘麼?果然是他!好好好!就有請女饗大人動身去伺候著你們皇帝吧!”
細柳才知道那個看上去身飾普通的萍宮女並不是宮女身份,而是一位有官品的大人。萍姑上前一步,拉住采芹散人的手道:“萍兒這就去,娘娘不要生氣,萍兒得了空便來看你,那丫頭放在你這裡,不知道有沒有救?”
“全看她的造化了,若也不想死還有些希望。”采芹散人冷淡地道。
萍姑點點頭,向細柳招招手,跟著兩個宮女走出去。細柳回身看妍禧,看她可憐兮兮的,便說:“妹妹,我跟著大人去了,有空來看你,你好好治病,好好活著!”
妍禧眨眨眼睛,泛了一層淚,細柳眼圈也紅了,跟著萍姑出了門。
就這樣,妍禧住在皇宮的一隅,悄悄地養傷治病。短短几日,那個曾叫妍禧的女孩子,在幾日之內爬上了命運的最高顛峰,還沒來得及看看風景,就又跌到了最谷底,在生與死之間徘徊,身體間的疼痛折磨得她死去活來,每每采芹散人覺得她氣若游絲了,她又醒轉過來,掙扎著不肯死過去,只不過人世種種只變成了只有一種感覺,就是痛,痛而欲求其生,痛變得漫長沒有盡頭了。
采芹散人常常坐在她旁邊給她把脈,一面翻著醫書,她身上的草藥和膏藥也換來換去的,
萍姑也常常回來,跟散人討論藥方,幾個月過去,進入秋天,妍禧竟一天一天見好,腿上的骨頭接好了,臉上的腫也褪下去,露出半張清秀的臉,不知為何另外半張臉仍腫得利害,且黑黝黝一片。
只是仍不能開聲說話,她常常忘記這件事,張口說話,都是無聲的言語,她一雙眼睛骨碌碌轉,表達自己的想法。她咽喉腫得如阻了一個核桃,散人給她開了些利咽的藥方子,拿薑片熬成汁慢慢喝下去,漸漸也能發出些吱唔的聲音來。
妍禧能走路了,就挪著身子跟在散人後面,看散人伺弄那些花木草藥,散人常年不太說話,見她跟著,就與她說這些花木草藥的名字和功用,過了一段時日,驚覺她伶俐得很,向芳姑說要拿什麼藥,她的眼睛就看向哪一種藥材,散人有意要考她,常常故意說錯藥材的功效,她就眼睛跟手腳包括聲音都在亂晃,告訴散人那是錯的。
散人大喜,她長日在冷宮,本就沒有甚麼樂趣,現在找到了個有趣的活計,使是教妍禧學認草藥,後來發現妍禧居然是識字的,不像一個粗使的丫頭。
散人就把一屋子的書都找出來,叫妍禧看,妍禧本自在學習方面就有天賦,原先在司馬府,不管多頑皮搗蛋,一坐入書案前就沉靜得像大家閨秀,其實她不是像大家閨秀,她本來就是洛陽董府所出的真正大家子,血脈就是如此神奇,不管她那八歲乞討生活是怎麼無賴過來的,底子裡的血脈被喚起來,她迅速地像她的母親顏敏一樣,嫻靜端莊,氣質如蘭。
慢慢的,妍禧行走如常,口能發聲,只是聲音古怪如同裂帛,她也就盡力不說話了,半邊臉的腫消得慢,黑黝黝的,一眼看去,好似兩張臉兩個人。
妍禧自己也看過銅鏡,令散人驚異的是,她竟不以為意,她之前沒有計較過自己的容貌,不知曉容貌帶來的好處,故到了宮裡,也沒有什麼介意的。
一日,采芹散人問她叫什麼名兒?妍禧愣了一下,叫什麼名呢?她不再是李妍禧了,她姓董,董甚麼?“我姓董!”妍禧的聲音如裂帛一般。
“姓董?叫甚麼?”
“叫……小喜兒!”妍禧答道,叫小喜兒罷,還是叫小喜兒罷,雖然逢了這麼多的劫難,但願能逢些小喜。
惟一令妍禧不習慣的是散人日日粗茶淡飯,她也跟著吃,吃得肚子寡淡。是以她日日盼著萍姑過來,可以帶各種不同的點心來大飽口福。
這日,萍姑又過來看她,帶了塊糕點過來,妍禧咬了一口,皺了眉頭,一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