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鉞一聽便笑了:“小姐餓了,正在暖房吃著,大少奶奶稍等片刻,我即刻喚她過來。”
紅蓋頭又“嗯”了一聲,遲疑片刻,又道:“你便把吃的端來,省得她掂念著。”
紅鉞退下來,聽新少奶奶說那小姐是她的妹妹,既是妹妹,身份自然是尊貴,怎麼在司馬府裡能餓成這樣?看她吃東西的模樣,只恨不能把盤子都吞了去。
正想著,迎面看綠戟一臉笑,急跑過來拉著紅鉞的手道:“紅鉞呀,你是不知道,剛才聖上遣人來宣了旨,說咱們爺作戰勇猛,退敵五萬,封咱們爺作忠勇將軍,賜將軍府第一間,大喜呀,咱們爺總算熬出頭了,咱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有盼頭了,到了新府裡,紅鉞你是大總管,我便是二總管!”
紅鉞一聽,喜道:“那可恭喜咱們爺了,終是撥開雲霧見青天了,什麼大總管、二總管,你心裡可有大少奶奶?”
“哼,做什麼都有個先來後到,爺是咱們打小服侍的,小時候,我還陪著咱們爺睡一屋呢!”綠戟道。
紅鉞拿手捂住綠戟的嘴道:“你這張嘴,作主子的最怕咱們做奴才恃寵,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多少話就咽在肚裡,以後咱們的大主子是少奶奶,往下才是爺,大少奶奶的母親是公主,身份尊貴著呢!”
“哼,若不是她那個身份,我們爺娶了誰不好?用得著娶個這樣的?”綠戟又哼了一句,紅鉞無可奈何看著她。兩個人一起進了暖閣。意外的是他們的爺石閔也在,正抱著手著手看光頭小姐一頓猛吃海咽。
妍禧的吃相實在是狼狽,根本顧不上用箸,直接拿手吃,兩隻手上沾了油,滴到簇新的褂裙上,整張臉沾得斑斑駁駁的,面前有十隻精緻的小盤都光了。
紅鉞顧不上叫“爺,”上前對妍禧說:“小姐吃得太急了,你慢著點吃,小心噎著了,想吃什麼咱再叫去,怎好把新衣裳都吃髒了?”
妍禧吃得暢快,昂頭對她笑,嘴巴還不停地猛咬。綠戟看見石閔,忙上前道:“恭喜忠勇將軍!我們爺可風光了,咱們做奴才的臉上也有光了,可有什麼賞沒有?”
妍禧才發現石閔也在,她並沒有難為情,只作沒瞧見,她一手抓著最後一塊雞丁,繼續吃,眼光在十個光碟上清掃著。
石閔有些微燻,腳步輕浮,走了兩步上前在綠戟臉上捏了一把道:“這便是賞!”
說罷走到妍禧面前,也不說話,只盯著她吃,妍禧讓他看得發了毛,不自在了,拿眼睛剜過去,看石閔臉上半抹似笑非笑,帶了些兒嘲弄,一時燥了,便伸手拿起桌上的盤子向他摔了過去。
八寶漆金的盤子精巧且輕盈,直接撞到石閔身上,盤裡有油,灑到他身上的大紅繡金絲錦喜袍上,油津津的膩人,綠戟跳起來,指著妍禧罵道:“哪裡來的野蹄子,作死了!”伸手便一掌摑過去。
石閔伸手拖了一把綠戟,紅鉞眼疾手快,抱住妍禧的頭閃了一下,巴掌打在紅鉞手上。
紅鉞手上一陣疼,也顧不上看,只低頭檢視妍禧被打著沒。
妍禧哪裡是吃素的?她小小身板兒,但凡餓極了,也是常常擠在一群大乞丐身邊搶過東西的,她勝在小巧、靈活,且身經百戰。她連石閔都不怕,拍他一身油,還怕你一丫頭,大不了就再回去當乞兒算了,反正今兒賺了一餐,也就夠本兒了,她不打話,跳起來,一頭撞到綠戟身上。
紅鉞一把抱住妍禧,下了些力氣,才治住,抬頭埋怨道:“爺,你好好地在外頭喝酒便罷了,你好好的跑到暖房作甚麼,你盯著姑娘看,姑娘自然是燥了,翻你一身油,你活該了。綠戟,她是新少夫人的妹妹,憑你一小丫頭也能打小主子,你要命不要?”
石閔抱著手,也不理會身上的油漬,看妍禧一雙眼睛冒著火,作殊死拼搏之態,不知怎麼,竟笑了起來。
綠戟有些悔意,但看石閔身上的油,便氣道:“我見過作主子的,沒見過這般作主子的,紅鉞,我可不管,你正經主子身上一汪油,等會怎麼出去見人,怎麼去跟新少奶奶洞房花燭!這身金絲線紅袍子是大太太叫人縫製的,再沒有第二件,大太太怪罪下來……”
“你去把咱們給爺縫製的那件紅袍子拿了來,比不上大太太的精緻,但也能應應急!”紅鉞吩咐小弩道。
又對石閔說:“爺,這可是你闖的禍,大太太問起,沒的叫我們丫頭替你揹著,你只說喝了酒,把新袍子弄髒了,唉,你看你倆,大主子身上一身油,小主子身上也一身油,新少奶奶問起,可怎麼好?合著咱們這些丫頭都不會服侍,叫人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