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談已成了一個糟老頭子,開始是燻五石散香,後來是服食,他的身體被耗盡了,他軟綿綿臥在榻上,李農高高在上,問:“顏談,你知道我是誰嗎?”
顏談依稀記得這個開始發福的皇使就是當年的門客李農,顏談雖然已經幹得像草,但他卻笑道:“我道是誰?不過是當年那個寵!你現如今做了誰的寵,這般威風?”
當“寵”這件事是李農心中最大的恨和恥辱,他冷笑道:“蒙聖上恩寵,如今是皇上身邊的侍中,顏談,你如果後悔了,就向我磕三個響頭,說你錯了,李農已經翻身了,你後悔沒有把敏小姐嫁給李農。”
顏談哈哈大笑道:“我從沒有後悔,我的敏敏永遠也不可能嫁給一個寵,嫁給一條羯人的狗……你……”
顏談的話沒有說完,便倒在血泊中,李農手裡晃著一支劍,直直刺進顏談的心臟,顏談當場身亡!
“敏……敏……我會去找你的……”李農喃喃地說。
“敏敏……”李農站在一泓荷亭,看見一襲雪色衫裙嫋嫋而來,雪影子一樣,他探出手來,踉蹌走了兩步,她長大了,纖長柔美,愈來愈神似顏敏,那遺世獨絕的氣質,跟顏敏一模一樣,她站在哪裡,哪裡便黯然了。
然而他的眼睛竟出現了幻像,妍禧的身子一閃,突然失去了蹤影,那抹雪影子飄走了,世界空洞了,走近前的只有成祥。
“三小姐呢?”一絲惱意聳在李農的眉峰,成祥回過身去找,發現身後什麼也沒有,吃了一驚,妍禧去了哪裡?
妍禧去哪裡了呢?一泓荷亭立在一個緩緩上升的小土坡上面,中間一段路須得拾級而上,成祥先走上臺階,在前面引路,妍禧提起裙子正要上去,瞥見錚兒神情惶急,遠遠地向她招手,她未思索,一閃身下轉了下去,隱在黑暗中,提裙便向錚兒奔去。
妍禧心內一直存了疑,這是一種奇特的直覺,她不相信湘姐姐是被乞活山上的流民們擄走,妍禧和湘歌兒自己就做過乞兒,也曾參與流民團作反搶食,熟知流民的規矩,他們要求不多,只為一口吃的,如果真是被他們擄去,不會幾天回不來!
湘歌兒給妍禧的血書,妍禧常握在她的籠袖內,刺一般扎著她的心,她清清楚楚地記得湘歌兒看李農的眼神,那是什麼眼神?極度的驚懼!恐慌!以及言說不出的痛恨!
她與湘歌兒幾年的行乞,碰見過無數困難,幾經頻死,從未見過湘歌兒露過這樣的恐懼,那恐懼不是新生出來的,一定是深深地潛進一個人的腦海裡,常年地複製、累加、重影,疊到了一定的高度和厚度,一旦喚起,便以千百倍的速度折射出來,湘歌兒控制不住的顫抖,眼睛裡的恐懼告訴她,李農與湘歌兒失蹤這件事一定有關係。
但是李農深藏不露,他跟平時沒有兩樣,從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一點端倪,妍禧時時提醒自己不能著急,她以極大的耐心努力地維持著表面的平靜,暗暗叫錚兒留意李農的一切行蹤。
這兩日司馬府每個人都是忙亂的,只除了錚兒,妍禧叫錚兒哪裡都不去,讓錚兒的父親守著園子裡成祥常去的那間房子,錚兒則遠遠地留心觀察李農的動靜。
錚兒未對妍禧說話,只對妍禧做了個手勢,讓妍禧跟著自己,妍禧隱在暗外,只一會兒便站起來,她身上那件雪色的衫裙已解了下來,她的身上著了件杏色的短衫衣,看起來跟所有普通的丫頭一般。
迎面而來的兩個匆匆行動的丫頭,手裡端著熱氣騰騰的食盒要去送到一泓溪邊,妍禧和錚兒從她們手上接過食盒,裝作送食盒的丫頭低著頭匆匆走著,將出園子的時候,她們把手上的食盒換成了美人香瓶,在瓶內豎了兩三枝桃花,抱著瓶子向院裡走去,院裡人極少,大部分的人都去派到園子裡招呼客人去了。
李農的獨院裡只有一兩個老僕,常見錚兒送花來,也便不在意了。錚兒在前,妍禧在後進了李農的書房,書房還是這般,樸素簡陋,除了兩面牆上的書簡,便是一條書案,除了牆上一幅仕女圖,沒有任何其他裝飾。
錚兒把美人香瓶放在書案上,低聲對妍禧說:“爹爹早上匆匆來告知,說凌晨天還暗著,園子小房裡出來幾個人,抬著個大箱子,箱子大得可以裝得下一個人!一路跟去,竟是進了老爺的院子裡,我守了一天,看成祥只進過老爺的書房,有一次還送了食盒來,我中午送花過來,就覺得這書房有甚麼不妥,剛才成祥又過來一次,送了食盒過來,我斷定送過來的大箱子一定在這書房裡,三小姐,你覺得這書房有甚麼不妥之處麼?”
妍禧閉了眼睛細細感覺一下,只覺心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