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就算不是主子,恐怕也差不到哪裡去。
看看陽光,都快中午了,等會兒她跟著回廚房,總是能找到一個是去送飯給荼蘼的吧?
才這般想,小丫鬟們已經停下了腳步,其中一位在門邊跪下,先把茶盤放在一旁,小心將門推開,才端起茶盤進屋,提壺的那一個,進門後,跪在門邊,回身就要關門。
為免再度失去她們的蹤影,渺渺連忙邁開大步,閃身跟了進去。
門內有好幾個人,還有一張雲頭桌案,一名束髮白衣男子盤腿坐於其後,其他人都跪在他桌前,而渺渺找了一整個早上的女人,就跪在男子身旁,她垂眉斂目,替他磨著墨。
小丫鬟們,悄無聲息的,將茶水送至荼蘼身邊,擺上茶點,再悄悄退了開來。
屋裡的氣氛,不是非常輕鬆愉快,事實上,還有些緊繃。
最左邊那位留著鬍子的男人,挺直了背脊,恭敬的道:“我等己將各通侯與封君、各大夫的禮備妥,上柱國與令尹的部分,昨日也已到齊,就等鐵爺您過目,便可派人送出。”
被稱為鐵爺,顯然是主子的那個男人,看著桌案上的竹簡,緩緩審閱著,然後他的視線,停在其中一排字上。
“上柱國的禮。”他抬眼,詢問前方那名鬍子男:“是你想的?”
鬍子男微微一僵,坐立不安的咳了一聲,才道:“呃,這個……”
大約是這個什麼上柱國的禮,不是平常東西,才讓這兩個人的反應顯得有些不對勁。
渺渺好奇了起來,反正除了荼蘼之外,也沒人看得見自己,而那個女人,始終低垂著腦袋,她不由得晃上前去,只見竹簡上,在上柱國的下方,寫著上品狐裘一件。
狐裘她知道,不就是狐皮大衣嗎?
奇怪,不能送狐裘嗎?
“這禮,呃,是……是……”鬍子男結巴起來,偷瞄了主子身旁那鎮定自如的女人一眼。“荼蘼姑娘的建議。”
鐵子正,瞧見他的視線,沒等他說明,已推斷了出來。
“荼蘼?”他瞧著身旁顧著茶水的女子,問。
“是。”聽聞他的叫喚,她這才輕輕應了一聲。
“上柱國的禮是你建議的?”
“是。”
“你建議,送上柱國狐裘?”
“是。”
“為什麼?”
荼蘼挽袖、提壺,優雅的將熱茶,注入至杯裡,粉唇輕啟:“上柱國長年領兵征戰,往年,鐵爺年年都送上,最好的刀劍、軍馬、戰袍。”
“你覺得這些東西不妥?”
“並非不妥,只是狐裘更好。”她抬眼,端起熱茶,為他送上。
水氣氤氳,如煙。
他微側著臉,瞅著她。
荼蘼忍住想垂眼的衝動,繼續端著那杯熱茶。
終於,他唇角微揚,抬手接過熱茶,喝了一口,然後收回了視線。
“那就這樣吧。”男人說。
咦?就這樣?等一下,她沒聽懂啊,這傢伙不問清楚原因嗎?
渺渺一時間傻了眼,但那男人已經把竹簡挪到一旁讓荼蘼卷好,繼續和前面其他男人討論事情。
她很想開口追問,問題是,那個叫荼蘼的女人雖然看到她了,但荼蘼在忙,忙著伺候那個顯然是她主子的男人,她若在一旁囉裡囉嗦的,害人家分了神的話,實在很沒禮貌。
所以,即便心裡好奇萬分,別人又看不見她,渺渺還是安分的在荼蘼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男人們討論的事情,她多數有聽沒有懂。
這裡的人講的話……咦?她有聽懂耶,只是不懂那些名詞。
她慢半拍的反應過來,發現那些語言、那些發音,是她從來沒聽過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能夠理解那是在說什麼,只是有些專有名詞,她還是搞不清楚那些意思。
像是什麼上柱國、令尹、司馬、太宰之類的,她猜大概是官名吧,但其他什麼凌陰、總布、質子,她就根本不知那是啥了,更別提什麼司魚、牧正,阿里不達的。
她聽也聽不懂,也沒什麼興趣仔細聽,荼蘼又忙著替那男人磨墨遞筆送茶的,因為沒人理她,渺渺不覺發起呆來。
陽光暖暖,窗外鳥聲惆啾,輕暖的香氣,縈繞在鼻端。
莫名的,有些昏昏欲睡。
映在地上的窗欞光影,緩緩輕移著,她似乎才眨了一下眼,地板上的光影便縮短,收攏至窗邊。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