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斬斷情思以後,孟贏溪就再沒有尋過孫思邈,儘管她就在終南山。
月下來臨,一道白光射入太乙池,她終於走了,離開了這座山,這個人。
'時間:唐朝貞觀元年;地點:姑藏,鴻池谷……'
姑藏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東接金城關,西通西域,它因“通一線於廣漠,控五郡之咽喉”是為歷朝歷代兵家戰時據守的重要關口,這裡山脈前隔,沙漠後繞。
鴻池谷山勢似蜂腰,兩面峭壁千仞,形成一路險關隘道,長度約30餘里、寬不足半里,南北延伸、蜿蜒曲折的高山峽谷。
“劍分峻嶺雙壁立,漫道逶迤一線天。”這裡被稱為“金關銀鎖”,最窄處寬僅數米,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險關隘道中現出一個影伴孤身的莽動黑點,這個黑點映入到同樣孤單無伴的另一人眼簾裡,孟贏溪已經在此地大概有半個時辰了,她四下探尋後,被這蜿蜒曲折、形若鎖鑰,雲樹蒼茫迷客的地形弄得不安,半天也沒悟出個道道。
她自言自語道:“大山深谷,平原溝壑的,這是什麼鬼地方呀?還好有人來了,屆時我問問他。”
人近了,他是一位長眉微須,年近而立之年的行腳僧人,其眉目疏朗、相貌端嚴,身背經篋,經篋中清晰可見一卷卷經書,僧人右手持拂塵,左手持經卷。
孟贏溪略有憐憫地心道:“哦……是個苦行僧。”
忽然間,孤陋寡聞的她發現了新大陸,“奇怪,是和尚不假啊,可他的頭頂上為何沒有戒疤?”
(註釋:佛教是不興燒戒疤的,佛教的戒律中,並沒有在受教人頭頂上燒戒疤的規定。因此,世界各國和中國少數民族的和尚是看不到戒疤的。即使是在中國,凡是在宋朝以前受戒的,頭頂上也不會出現戒疤。)
再仔細去看,在僧人頭的上方,從經篋上部垂吊下一盞小燈,僧人的耳朵穿有大耳環,頸項上掛有由九個骷髏組成的串飾、腰上還懸有長六指,彎曲如鳥羽,用於裁衣、剃髮、剪爪的大戒刀。
這位苦行僧用淡淡的目光不經意地看了看這個耀眼的美貌姑娘,然後又目視前方。他的步伐堅定而有節奏,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可容足暢行的路道狹窄,兩人幾乎是擦身而過,嚴守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的戒律叫這位僧人無視對方迷離常人的容貌與體香。
“師父,師父請等一下。”
<;
他聽聲頓步,微有猶豫,然後才轉身施禮問:“南無阿彌陀佛,請問女施主喚貧道有何事?”
本欲問路的孟贏溪不解了,反問道:“你不是和尚嗎?怎麼與道士一般稱自己作貧道,而不喚貧僧?”
那僧人神色篤定,唸經似地回解道:“南無阿彌陀佛,沙門名乏,那名道,斷一切乏,斷一切道,以是義故,名沙門那。沙門者,雲乏道,亦云息心。乏道者,以道斷貧乏也。貧道者,乏聖道之義……”
“妖精”聽得快暈了過去,她趕緊手腳並用地叫停:“師父,我錯了,這個問題我不問了。另外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對方即刻斂收了前言,透出其很明理,“女施主請講。”
“這裡是什麼地方?”
“觀地形,當是鴻池谷。”
“鴻池谷?”她還是糊塗,“這鴻池谷又在什麼地方?”
“姑藏。”
“姑藏?”她依舊不明白自己所在的地理方位,“這,這姑藏又處在什麼地方?”
這下輪到僧人迷惑了,而且是相當地迷惑:一個美貌弱身的孤女子突現荒野本就令人費解,可她竟然還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此事非同一般,這其中必有蹊蹺。大乘佛教本就是要渡人,開悟眾生,而眼前之人正需要自己以佛法去渡化。
和尚不再回答問題,而是反過來問話,為了讓對方感到親近,他旋即採用了昆明一方的腔調:“聽口音,女施主當是滇部昆明人氏,不知女施主是因何故不遠萬里地到達的此地?”
熟悉的口音叫孟贏溪瞬間心熱,她歡道:“囈,師父也是昆明人吶?”
僧人閃過一絲微笑,“女施主誤會了,貧道是洛州緱氏人,道髮長安神邑。”
“哦……”她小有失望。
他未獲答案,再次相問:“南無阿彌陀佛,女施主是南疆人,請問是因何故不遠萬里地到達的此地?”
“這個,這個……我是從上面來的。”
著個問題實難回答,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