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住皇商的資格,費家不僅每年要給鄭氏嫡系十萬兩白銀,還要給揚州刺史、會稽郡太守、餘姚縣令各個層面的官員不同數額的孝敬。
如果皇商資格不保,那麼費忠貴一輩子嘔心瀝血積攢下的家產,恐怕都會被別人搶去。
費忠貴有兩個弟弟,一個嫡親的二弟,一個庶出的三弟。但費忠貴卻沒有嫡子,只有費明蘭這一個嫡女,還有一個婢女所生的庶長子費明德,以及費明德一母同胞的庶女費明蕙。
費忠貴的二弟,也就是費明蘭的嫡親二叔費忠良,以婢女生的庶子不算嗣子,沒有繼承權為由,要把自己的嫡出小兒子過繼給費明蘭的母親,想奪取家產的野心再明顯也不過。
更過分的是,費氏族長原本是費明蘭的父親費忠貴,費忠貴一死,族長之權也被費忠良搶去,他又以族長的名義,說費氏蘭苑佔的土地原本是費氏的祭田,屬於祀產,如今費忠貴己死,族裡要收回蘭苑所佔土地。
蘭苑的土地,明明是費忠貴當初購買的別家良田,哪裡是什麼費氏祭田?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地侵吞啊!
費家的偌大家產,也許過不到一兩年,就會被費忠良以各種莫須有的名義給蠶食鯨吞殆盡。
費明蘭的庶出兄長費明德是個書呆子,管不了事:母親費鄭氏是嬌弱女子,不問俗事,再加上畢竟是內宅女子,說話也沒有分量:庶出的妹妹費明蕙就更別提了。
而費明蘭的二叔費忠良考上了舉人,成了舉人老爺,算是半個官身,在官場上也說得上話,再加上費忠貴人死茶涼,費明蘭真是舉目無依,滿心蒼涼。
她生平只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男子,要不然又怎麼會被二叔欺負至此,毫無反抗之力。
一叔一句“女兒早晚要出嫁,是別家的人,管不得費家的家事。”就把她堵得說不出話。
而這些苦楚,費明蘭又無法向她這些所謂的閨中好友傾訴,說了也只會惹別人笑話。
人們樂意錦上添花,卻少有願意雪中送炭的。更何況費家的家產之爭,外人確實也難以插手。
至於費明蕙的婚事,其中的確有些無法讓外人知道的隱情,更是一言難盡。
因此面對姜淑梅的質問,費明蘭思考了一下,才淡笑著道:“這是兩家長輩議定了的婚事,必是良緣。”
姜淑荷不屑地扁了扁嘴,道:“你然也太好性子了,我是最看不過你家二小姐那一副隨時隨地楚楚可憐、恨不得風吹就倒的樣子,好好走路好好說話都不會,扭捏給誰看呢?”
姜淑梅眨了眨眼,配合姐姐略帶嘲諷地笑道:“自然是給那些憐香惜玉的公子看的,不然刺史家二公子怎麼會選中她呢?連替父親服喪守孝也不顧了,趕著要嫁人呢!”
童茹芸和費明蘭的私交更好些,她雖然不太清楚這柱婚事有什麼蹊蹺內幕,但總覺得是自家姐妹受了委屈,便用手帕掩著嘴角,輕笑道:“說起這個呀,我倒想起了豫章黃先生在『書幽芳亭記』裡寫的幾句話:『然蘭燻之才德不同,世罕能別之』”
姜淑梅立即快嘴接道:“『一干一花而香有餘者蘭,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蕙遠不如蘭也。”
花廳裡的少女都是各家的嫡女,自然不喜那些妾生的庶女姐妹,所以自然而然地與費明蘭同仇敵愾,敵視費明蕙。
她們巧用古人區別“蘭”與“燻”的差異,諷刺“明蕙”不如“明蘭”。
在懂行人眼裡,蘭花與燻花看起來相差不多,葉形相似,花朵彷佛,香氣也有些雷同,但是在真正講究的鑑賞家眼中,燻花多而俗,蘭花少而雅,所謂“蓋蘭似君子,燻似士大夫,大概山林中十燻而一蘭也悔”。
費明蘭尷尬地笑笑,不好搭話。
她其實並沒有如外人想象的那般討厭費明蕙。
費明蕙自幼體弱,所以一舉一動難免弱不禁風,她的性子比起堅強硬氣的費明蘭要嬌軟許多,向來唯父命、兄命是從,喜愛風花雪月,不愛談論錢幣俗物,倒比費明蘭更像費鄭氏的嫡親女兒。
費鄭氏確實是想把費明蘭嫁入刺史府,即使她再不通俗務,畢竟跟著丈夫費忠貴這麼多年,多少也知道商人受官吏欺壓搜刮的苦悶。官夫人比起富太太,那地位不知高了多少,哪裡還會怕被二叔搶奪財產?
本來在孝期議親不合禮儀,但是費忠貴死得倉卒,許多後事沒有安排妥當,費鄭氏實在擔心費家的未來,加上也急著想借著替女兒說親,幫自家找個新的靠山,於是匆匆便先議定好了親事,等費明蘭服完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