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的梁亡之後,流落於西魏北周,終於老死他鄉,曾作有《哀江南賦》表達鄉思,充滿了故國興亡之感。杜甫此詩借古蹟詠懷,以庾信自況,也是自傷飄泊的。
唐朝詩風最盛,尤其李、社二人的詩篇,當時差不多人人都能吟誦,士兵們縱使不知庾信其人其事,也略解詩中之意;縱使不解詩中之意,也聽得出詩中那種愁思。“支離東北風塵際,飄泊西南天地間……”這兩句詩一唱起來,嘆息聲與啜泣聲便此起彼落了。
鐵摩勒不忍再聽下去,悄悄離開,忽地在個宮女從林中閃出,說道:“鐵都尉,我正在找你,公主有請!”
鐵摩勒怔了一怔,道:“夜已深了,這個時候去謁見公主,怕不便吧?”那宮女道:“公主不在‘行宮’,她在後面的林子裡等你,有緊要之事與你商量,你快去吧。”
皇家有皇家的規矩,這時雖是逃難之際,皇帝住的也是座破廟,但依然要尊稱為“行宮”。在“行宮”周圍的數十丈方圓之地,除了是龍騎侍衛之外,其他隨從將土,都不許踏進,破廟後面的一片林子,也列為禁地。鐵摩勒不是龍騎侍衛,但他宮居“虎牙都尉”,是散騎侍衛的副統領,又是皇帝特別指定地護衛公主的,所以可由公主的侍女將他引入林子。
鐵摩勒聽說公主有緊要之事,心頭一震,他是奉命要聽公主排程的,只得不避嫌疑,跟隨那個宮女去見公主。
日間雨勢已收,這時雲開月現,下了將近十天的雨,今晚方始再現見光。鐵摩勒踏進林子,月光下,只見公主衣裳淡雅,孤獨一人,立在一棵老松樹下,向他招手。那宮女早已悄悄地溜走了。
鐵摩勒屈下半膝施禮稟道:“鐵錚參見公主,不知公主何事見召?”長樂公主伸出纖纖玉手,說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拘禮。”便要扶他,鐵摩勒著了慌,連忙站了起來,閃過一邊,說道:“多謝公主厚待,但君臣之禮,不可廢了。”
長樂公主秀眉微蹙,幽幽說道:“在這時候還說什麼君臣之禮,你難道不可以將我當作朋友看待嗎?我最不歡喜你在我面前拘拘束束的。”
鐵摩勒只得與她並肩坐了下來,長樂公主道:“這些天來,你們是受盡了苦楚了。”鐵摩勒道:“但得皇上和公主平安,我們受點苦算不了什麼。”長樂公主嘆了口氣,說道:“都是我家害苦了你們,唉,在這種亂世,生在帝王之家,也真是不幸。鐵錚,我倒是真羨慕你在江湖上的闖蕩生涯呢!倘若我不是公主,我也想到四方走走,隨你闖蕩江湖,那有多自由自在呀。就不知我的本領可夠得上在江湖闖蕩嗎?”
鐵摩勒心中一跳,低頭說道:“公主說笑了。”長樂公主正容說道:“我這才不是說笑呢,鐵錚,你不懂我的心事的。”
鐵摩勒定了定神,問道:“聽說公主有什麼緊要之事?……”長樂公主打斷他的話道:“你們受盡了苦楚,這還不是緊要之事嗎?”鐵摩勒不覺又是一怔,一時間未明其意。長樂公主嘆道:“你忠心耿耿,受冷抵飢,毫無埋怨,士兵們可不見得都似你那樣忍受得了吧?鐵錚,我把你當作心腹之人,你也得把實情告訴於我。”
鐵摩勒道:“士兵們遭受風吹雨打,且又衣食不全,少少的埋怨,那自是難免的。但他們也明白,這都是朝中出了奸臣的緣故。”鐵摩勒講得很謹慎,也沒敢直指出楊國忠之名。
長樂公主嘆道:“你不要瞞我了,何止少少的埋怨,那簡直是怨氣沖天,他們對楊國忠是恨不得食其肉而寢其皮。”
鐵摩勒頗感驚奇:“公主,你已經知道了?”
長樂公主道:“今日河源軍使王思禮從前方來,覲見父皇。父皇問他前方軍情,他就先哭起來。他說自聖駕離京之後,士氣更為不振。父皇問他:“是埋怨朕拋棄了他們嗎?’王思禮說:“那倒不是。他們說,皇上以萬乘之尊,離危城,幸西蜀,保國脈,圖久安,那是應該的。只是有些深受皇恩的大臣,在這危難之際,卻不敢挺身抗賊,只圖保全一家富貴,甚至倚恃聖寵,還在作威作福,軍士們卻是心有不甘。只要皇上賞罰公平,有功者賞,有罪者罰,士氣自能振作。’我父皇聽了,當然知道他所指的是誰,黯然無話,過了好一會子,方始說道:“聯知道了,卿家忠直,堪為棟樑。’即加封王思禮為河西隴有節度使,但對於他要賞罰公平的奏請,卻不置一辭!”
鐵摩勒道:“朝廷賞罰,我不敢妄參末議,但據我所知,即在羽林軍中,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都願皇上大振乾綱,去奸佞而任賢臣。”
長樂公主道:“王思禮在我父皇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