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淚,可是此時此際,她卻必須強力支援,她半邊身子已不能動彈,只有一隻手還勉強可以使用。她就靠著車廂,用那隻手執著馬韁,策馬驅車,逃出險地。
段克邪哭道:“媽,都是我不好,累你受了傷,我對不住爹爹了。”竇線娘急忙問道:“你見到了你爹麼?他說些什麼?”
段克邪道:“爹要我保護你平安脫險,爹要我做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永遠永遠記著他的話,嗯,媽你怎麼啦?”
竇線娘道:“好孩子,螞沒什麼,只不過受了點傷,總算暫時脫險了。你已經無負於你爹爹的囑託,用不著難過了。唉,好孩子,只要你記著爹爹的說話,媽就放心了。”話聲斷續而又低沉,只見她面如金紙,肩頭上的血泡正接連不斷地冒出來。段克邪連忙撕下一幅衣衫,敷了金瘡藥,給她裹好傷口。他見母親傷得如此之重,也不禁,嚇慌了。
段克邪還不知道,他的金創藥雖然能夠止血,但對他母親所受的傷,功效也只是僅能止血而已了。竇線孃的琵琶骨已被射穿,等於成了廢人,從今之後,她的武功是再也不能使用了。
可是竇線娘傷口的疼痛比起她心上的痛苦,那就簡直不算什麼!她聽了兒子的話語,已知丈夫決意殉國,今生今世,只怕是再也見不到丈夫了。
她四肢乏力,跟前漆黑,便似掉下了無底的深淵,不住地向下沉,向下沉!……
她忽地一咬牙根,睜眼叫道:“不,這還不是悲傷的時候,咱們還未曾完全離開險境!南弟嫂母子也還要人照料。”可是她實在無法支援,執著的馬韁也鬆開了。
夏凌霜剛好在這時甦醒過來,剛好聽見了她這幾句話。她心中本來是充滿著喪夫的哀痛,整個人都還在迷迷糊糊的,突然聽到了這幾句話,不由得猛然驚醒,在這一剎那間,另一種更強烈的感情衝擊著她,令她受到深深的感動,竇線娘用自己的性命保護了她,而竇線娘也是同樣死了丈夫,(段圭璋之死,他的兒子尚未知道,但夏凌霜已從王龍客的話語中知道了。)可是竇線娘卻忍受著痛苦,重傷之下,仍然為她們母子駕車。
只見竇線娘猛一咬牙把馬韁重拾起來,吆喝道:“走呀,走呀!”不知是否馬兒被她一催,跑得太快,她一下子又被震倒,馬韁再一次脫手!
夏凌霜熱淚盈眶,突然問氣力長了出來,叫道:“對,這還不是悲傷的時候!好侄兒,你去照顧媽媽。”她接過了馬韁,抬起了馬鞭,揚空抽了一鞭,用她精良的控馬技術,駕著馬車,穩穩地向前奔跑!
車子上不過是兩個女人,三個小孩,但卻是兩個喪了丈夫的女人,三個失了父親的小孩。唉!這輛車子“載”著的悲傷,不是太過沉重了嗎?
三天之後,夏凌霜回到了她在玉龍山下的老家。這個家在她們母女離開之後,交給一個奶媽看管,在戰亂中幸而沒有毀壞。如今夏凌霜歷盡風霜,也幸而平安的回來了。可是不幸的竇線娘卻病倒了!
竇線孃的病日益沉重,這一日段克邪正在床前服侍,忽覺微風颯然,回頭一望,只見房中已多了一個人,正是他的師兄空空兒。
竇線娘霍地坐了起來,顫聲叫道:“空空兒,你…你道她何以這樣驚惶?原來空空兒手上捧著一把寶劍,正是她丈夫段圭璋的那把寶劍!空空兒面色陰沉,愴然說道:“段嫂子,尊夫這把寶劍不該落在壞人手中,所以我給你送回來,順便來看看師弟。”
空空兒繼續說道:“這是我從令狐潮手中盜回來的。嫂子,你不要太過傷心。現在郭令公的大軍已直撲睢陽,李光弼的大軍也已進了潼關,這場亂事指日可平,尊夫可以無恨了。”
段克邪嚷道:“什麼,你是說我爹爹,我爹爹,……”他怎也不肯相信他父親已死,那一個“死”字到了口邊,說不出來。
母子倆心意相通,竇線娘高聲說道:“你爹爹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不錯,你今後是難以見到他了。但像你爹爹這樣的人,他是、他是永遠不會死的!你把你爹爹的寶劍接下來吧!”
段克邪一片茫然,對母親的話似懂非懂,他睜著一對充滿疑惑的眼睛,把這柄寶劍從空空兒手中接下。
就在這時,夏凌霜走了進來,空空兒的話,她全都聽見了。竇線娘還未曾哭得出來,她的淚水已先溼了衣裳了。
竇線娘道:“霜妹,你來得正好。”她取出了一支玉釵,說道:“克兒,這是你定親的信物。你的妻子叫史若梅,現在由薛嵩收養,改了名字叫薛紅線。你長大了拿這柄玉釵去尋找她。”玉釵上雕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釵頭還嵌著一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