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失機的訊息,傳到上頭,不是頑的。呆呆的想丁一回,又和手下的人商議,也議不出什麼來,甄士貴只急得咳聲嘆氣的,十分憂慮。看官你道他為什麼要這般著急?原來他一則怕打了敗仗,朝廷要問他排程不合的罪名,二則敵兵近在咫尺,恐怕萬一再打了一個敗仗,自己就有性命之憂。
這個當兒的江穎甫卻早想了一條主意,要想借此獻個計策,把甄士貴燻倒,就好憑著他在軍營裡面,為所欲為。便一逕到大營裡頭,求見甄總統,說是有緊要的軍情。甄士貴聽得文案上的委員,有緊急軍情稟見,便把他傳了進來。江穎甫便先用說話試探他道:“聽說宗軍門打了敗仗,並且全軍覆沒,不知總統可報了上去沒有?”甄總統見他說得詫異,料想他一定有些道理,便急急的答道:“我正在這裡躊躇,沒有報上去。
你可有什麼主意麼?”江念祖聽了曉得他已經入彀,便道:“既是總統還沒有報,晚生倒有一個主見在此。”說著附著甄士貴的耳朵,說了半天。甄士貴聽了沉吟道:“這個主意雖好,只是要冤枉兩個人。”江穎甫道:“從來戰陣之際,殺人如麻。區區的兩個人,算得什麼!況且總統的功名,就在他兩個人的手中,若現在不肯殺他,這件事情又不能不報,到得上頭有了處分下來,再想法子,這可來不及了。”甄士貴一聽,想一想果然不差,除了這個主意,也沒有別的法兒,便依著他的說話,升坐中軍,把那宗軍門手下的營官,傳了上來。不等他開口,就拍著桌子喝道:“你臨陣脫逃,失陷主將,還敢逃轉大營,你可曉得失陷主將,是個什麼罪名?”那個營官,本來是湖南人,生性爽直,被他不問情由,兜頭一罵,罵得他氣極了,高聲喊道:“我們四營人馬出去,只剩了一個回來,還說什麼失陷主將,這都是總統不肯遣發救兵,敗得全軍覆沒,到了現在,又要把失機的處分,推在我一個人的身上,這世上還有什麼天理麼?”甄士貴聽了,更加大怒,拍著桌子,喝叫綁出去,拔了一枝令箭,一直把那營官推出營門。那營官本來已經拚著一死,一路高聲大叫,罵著甄士貴誤國喪兵。甄士貴明明聽見,也無可如何,只得裝做不聽見,把兩手緊緊的按著耳朵,憑他去罵,直至走得遠了,方才放下手來。又把管收發文書的中軍官,叫了上來,喝道:“宗總兵那裡,既然早有請救文書,你為什麼不早些呈上,以致誤了事情?這不是有心延擱,貽誤軍情麼?”那中軍官聽得總統的口風不對,便著了忙,正在上前辯白,只見甄士貴翻轉麵皮,吩咐兩旁立著的親兵,把中軍官拖翻在地,登時捆綁起來。可憐這個中軍嚇得魄散魂飛,一句話也說不出。一刻兒的工夫,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一齊獻了上業。原來殺這兩人,要想滅了活口,死無對證,便好隨著他怎樣通詳,如何報告,都是江念祖的主意。甄士貴依著他的說話,出來行事,只無故的害了兩條人命,死非其罪,煞是可憐。你想江念祖的行為,可惡毒不惡毒?當下甄總統退入後營,又把江念祖傳了進來,和他商議怎生的報上去。江念祖連說:“這個容易,晚生早已想在這裡,有一個千妥萬當的法兒。”甄士貴聽了大喜問計,正是:一夜崑崙之宴,春滿穹廬;八千子弟之兵,冤飛碧血。不知江念祖有何主意?請看下回便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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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且說江念祖對甄士貴說道:“晚生想了一個千妥萬當的法兒,非但沒有什麼處分,而且還可以請些撫卹下來。”甄士貴聽了,自是歡喜,便問他計將安出。江念祖道:“此刻且不必說明,待晚生擬個稿子出來,總統看了再說。”江念祖的才情,本來不錯,下去不多一會,便擬了一個稿子出來,給甄士貴看了。恐怕他武官不懂文義,又一句一句的講給他聽,把宗寶棠的一個敗仗,絕口不提,只說某日甄士貴帶了宗寶棠等幾個提鎮,和日本開了一仗,把日本殺退,宗寶棠恃勇輕進,中炮陣亡,又說日本軍馬甚多,頗有眾寡懸殊之勢,幸虧甄士貴帶著手下的一班將士,奮不顧身,爭先出戰,敵軍支援不定,隨即敗退,日軍死者極多,我軍死傷,亦復不少,陣亡傷重,還有在陣前失落的軍士,約計二千餘人。輕輕的把一個全軍覆沒的敗仗,遮蓋過了,後頭還帶著一筆,要求請撫卹的意思,說伏念該將士等為國捐軀,情殊可憫,合當仰懇憲恩,酌給撫卹銀兩。這一個詳稟,真個是字字到家,一絲不漏,竟沒有扳駁的地方。甄士貴見了,十分佩服,把江念祖灌了一回米湯,急急的把稿子發出去,叫營書謄好了,立刻專差齎送。果然不多幾時,木中堂把稟帖批准下來,並且還撥了二萬銀子的撫卹。這個稟帖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