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歸去休息,改日自有重賞。”毛延壽見元帝必欲召見昭君,心中不勝著急,忙又稽首奏道:“臣非敢阻止陛下,召見昭君。只因此女眼下之痣,名曰淚痣,尋常婦女,若有一點,已主剋夫之兆,此女兩眼皆有淚痣,尤為大忌,陛下務必謹慎,萬勿以生命為兒戲。臣受恩深重,不敢不直言諫阻,以盡愚忠。自知有逆天顏,罪該萬死,惟求陛下,免召昭君,保重龍體,臣雖身膏斧□,亦所甘心。“說罷,連連叩著,伏地不起。
元帝見毛延壽迫切諫阻,只道果有其事,雖然垂愛美色,究竟生命為重,便準了毛延壽之奏,不復召見昭君。
婉華將詳細情形,打聽清楚,急急趕回報知昭君。昭君聽了,不禁一陣心酸,淚流滿面,嗚咽言道:“世情險惡至此,我輩束身自好,直道而行,無怪為人傾陷了。我已拼此一生,老守宮闈,不敢再作他想。只是以賢妹之門第人口,亦復黃鐘譭棄,瓦釜雷鳴,不免代為抱屈。既與劉貴人沾有戚誼,何不設法託其轉奏天子,圖個出頭之日呢?”
婉華笑道:“像小妹這樣人,宮中車載斗量,不可勝數,棄置長門,固是門分,有何不平。若姊姊這般美貌,委棄如此,方才可恨可嘆耳。”
昭君此時,忽然觸動思鄉之念,便與婉華商酌,意欲還鄉。
未知昭君如何設法,且待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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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病榻哀吟
話說昭君觸動思鄉之念,便與婉華商議道:“愚姊既為朝廷所棄,乃宮闈中無足輕重之人,意欲備表陳情,乞天子施恩,放歸鄉里,賢妹以為此事可以行得麼?”
婉華不待言畢,急忙搖手阻止道:“姊姊噤聲。”一面又向窗外看了一看,知道並無他人,方才低聲說道:“姊姊此言,幸與小妹商酌,若為他人所聞,性命休矣。”
昭君大驚,不明其故,忙亦低聲道:“此事亦屬細故,如何便有性命之憂呢?”
婉華答道:“宮中禁律,凡宮女有思家之念者,立付掖庭,令處死無赦。所以女子一入宮闈,除了仰沐天恩,升為妃嬪及遇著釋放寧家之外,永無出頭之日。姊姊試想,思鄉之念一起,尚且立行處死,何況上表陳情,請求還鄉,這種舉動,明明是未得備位妃嬪,心生怨恨了。若為他人聽見,傳揚開去,尚有性命麼?姊姊以後務必謹言慎行,不可直率沽禍。”
昭君聽了,方知宮中禁律,如此利害,竟如鳥入樊籠一般,永無見天之日。莫說重回鄉里,連思鄉之念,也是不能起的。
便含著痛淚,向婉華致謝道:“幸賴賢妹指教,使愚姊得知宮中禁律,否則難免獲罪矣。”
婉華笑道:“姊姊何必客氣,你我同是紅顏薄命,又復同在一處,理應互相關切。我既知道有關禁律,安有不言之理。但願姊姊權時忍耐,不可過於悲傷,千萬保重身體,雖然遭人傾陷,一時不能得志,將來未必不可如願以償。若不忍小忿,哭泣悲哀,自傷身體,後來便有出頭之日,身體已經受傷,尚能與人急強鬥勝,出類拔萃的,另幹一番事業麼?總而言之,人生在世,無論為男為女,遇著艱難困厄,必要拿定主意,不屈不撓,出力與他奮鬥,把那艱難困苦戰勝之後,方有安享榮華之日。天既生了姊姊,又把非常的美貌,絕世的姿容,付於姊姊,他也定有非常的事業,絕世的功勞,要姊姊代他去建立,決不是就此而止的。姊姊一遇艱難困苦,便心灰意懶,糟蹋身體,豈不辜負了天心麼?這是妹子的意見,姊姊聽了想必不以為非的。”
昭君聞言,不覺十分佩服道:“賢妹這番說話,使人茅塞頓開。愚姊枉讀詩書,竟未想到這種道理,此後當謹從尊命,屏除悲感,靜候時機。即使永遠困守深宮,也是命運如此,決不敢怨天尤人了。”
從此以後,昭君果然放開襟懷,並不去愁眉苦臉的獨自流淚,日日和迴風、輕燕,閒談散心,或與李婉華往來酬酢,或在自己承值的宮院裡面,打掃一番,倒也清閒自在,無掛礙。
但是昭君的悲哀,乃是深入肺腑的,雖打精神,排遣愁緒,那思念父母之心,怨恨元帝之意,總不免時常抖上心來,到了清秋時節,因為感了風寒,頭痛身熱,不能起床,幸有迴風、輕燕問寒問暖,殷勤服侍,過了數日,方才略覺平靜。
這天夜裡,迴風、輕燕齊去安睡,昭君眠睡不隱,心事起落,十分悲傷,念及元帝聽信讒言,竟將自己棄置,不得召見,未免哀怨纏綿,遂披衣起來,作一首怨思之歌,後人以其詞句,淒涼悲怨,名之曰昭君怨。其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