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道:“請到客房休息。”
七叔站了起來,果然一臉倦色,他搖了搖頭:“我告辭了。”
我聽出他說這四個字,大有別意,不禁吃了一驚,失聲道:“你隱居也夠久了,還想再進一步?”
七叔坦然道:“是,這世上再無可牽掛之事,我自然也可以與世上一切事無關了。”
我大搖其頭:“怎能這樣說?你還沒有找自己心儀的人。”
七叔的神色更疲倦:“我找過了,找不到 我已把當年發生的事,當作是一場幻夢,幾十年夢不醒,到如今夢醒了,才知道在夢中做人,是何等可憐!”
白素沉聲道:“世人都在夢中做人。”
七叔笑:“那就容我先醒 大夢誰先覺?我先醒一步,是我的福分。”
我又道:“還有那個女嬰,她是不是現在的穆秀珍,你也沒有弄清楚。”
七叔仍然望向遠方:“你說了她現在生活很好,何必去打攪她?”
這一點,我倒並不堅持,因為一個人若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有甚麼問題,自然甚麼問題也沒有。一旦知道了,除了增加煩惱之外,不可能有別的結果。
我再道:“還有那一堆數字,你還沒解開它的謎。”
七叔拍著手笑:“那是夢中的東西,我大夢已醒,又與我何干?”
我在說到“那一堆數字”之際,順手向紅綾指了一指。因為紅綾一直在專注那幅油布,好久了,連動也未曾動 這對於好動的紅綾來說,少見之至。
這時,我說得快,七叔回應得快,可是紅綾,接得更快,她立即道:“那不是夢裡的東西。”
我們三個人都一怔,齊聲問:“那是甚麼東西?”
問了之後,七叔才覺得那與他聲稱的“大夢已醒”的態度,大不符合,所以搓著手,很是無奈。
紅綾的回答更玄:“我不知道那是甚麼東西!”
我又好氣又好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再問,紅綾揚著那幅油布,問:“爸,你說這是一種叫做‘油布’的東西?”
我一聽話中有因,忙反問:“你說不是?”
五、異常反應
紅綾點頭:“油布有桐油,棉布,還有甚麼?”
她這樣一問,連七叔也不禁倦容全消。
紅綾見我們都不出聲,她又道:“這東西,沒有油布應有的成分,那黑色的,也不是漆!”
我疾聲問:“那麼,它是甚麼?”
紅綾答得乾脆:“我不知道。”
紅綾說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我向七叔望去,七叔的神情,疑惑之至:“不是油布是甚麼?我一看就以為那是油布 一直以為那是油布,所以,從來也沒有想過去化驗它,看看這真是甚麼?”
我伸手自紅綾的手中,接過了那幅油布來,用手指搓了一下,那質感,除了油布之外,實在不可能是別的甚麼。我把它交給了白素,白素把它握在手中,神情也疑惑之至。我道:“簡單,把它拿去化驗就行。”
我一面說,一面拿起一把剪刀,想把它剪下一角來作化驗之用。可是剪刀在手,發現竟無從下手。因為上面寫滿了數字,幾乎達一點空隙也沒有,想剪下米粒大小的一塊來,也在所不能。
我向七叔望去,他伸手向自己的額頭指了一指,意思是數字,他全部記在腦中,我搖頭 這靠不住,八千多個數字,不論在第幾位記錯了一個,其涵義就可能相差十萬八千里。
七叔明白我的意思:“我有攝影紀錄,也有可以放大的微型軟片 我對電腦不是十分熟悉,但是你完全可以放心,把這些數字,輸入電腦之後,再加以化驗。”
我吸了一口氣:“把這些數字,輸入電腦,是勢在必行的事,要解開那麼龐大數字的謎團,人力肯定無能為力,七叔,你能全權委託我進行。”
七叔攤了攤手:“我把這段往事告訴你,就是還有此意 時不我予,我也沒有時間去破解這個謎了。”
七叔的這種感嘆,並不是說他真正生命朝不保夕,那是上了年紀的人常有的感嘆,我道:“那你就好好在這裡休息,讓我去進行。”
七叔考慮了片刻,總算點了頭。
我向紅綾望去:“你甚麼時候,有了觸手就知物質質地的本領?”
紅綾叫了起來:“我不是觸手就知,而是經過縝密的分析!”
她一邊說,一邊指著自己的腦袋。
我仍然不明白她何以有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