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床前,翻看了一下廖琳的眼睛,他的表情一時間變得有些怪怪的。
“你看到了什麼?快說啊!”彭哲開口道,但他們卻根本看不到也聽不見。
“怎麼樣?”李豔紅有些焦急。
鄭之桐用手抽了一下眼鏡略一遲疑道:“沒什麼異常,再觀察一段時間,應該很快能醒過來。”
“你撒謊,你已經知道,她不會醒來了,她永遠不會甦醒了!”彭哲很想上前抓住他的衣領大聲責問他,但他知道這沒有用,他們此時對他來說就像鏡子裡的人——真實而又永遠不可觸及。
看著他們轉身離開病房,他也跟了出去,來到樓梯拐角處,只見李豔紅一把抓住了鄭之桐的胳膊顫聲道:“你說實話,她會一直昏迷不醒嗎?”
他再次猶豫了,輕輕扯開了她的手。“不會的,放心,一切都會沒事的!”
可此時彭哲卻分明聽到了他心裡的另一個聲音——“是的,她不會醒來了!”
李豔紅略有些平靜,但沒走兩步又神經質地停下腳步,喃喃道:“不行,也許我們該做點什麼,我決不能讓任何意外影響我們的計劃!”
“計劃?他們有什麼計劃?”彭哲心頭又多了個疑問。
(現在她沒有了眼睛。她曾經抓過的蛇,吃掉了她的手)
301病房內,廖琳依然陷入深度的昏迷狀態,但她腹中的新生命卻正在悄悄地不斷孕育成長……
第一卷 第十章 一\蛻變
第十章
一、蛻變
1
1976年的秋季,在當時的中國大地發生了兩件令所有國人大悲大喜的驚天大事,九月九日偉大領袖毛主席在北京因病醫治無效逝世,一瞬間人們心頭的精神支柱似乎全都坍塌了。但見神州處處百花灑,悲泣聲聲達九天!就在人們還未從這場劇烈的心靈大地震中醒過神來的時候,僅僅一個月之後,又一個晴天霹靂炸響在了古老中國的大地上,十月上旬,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毅然執行了人民的意志,粉碎了以江青為首的“四人幫”反黨集團,結束了“文化大革命”這場持續十年的社會動亂,開始逐漸驅散開了長期縈繞壓抑在人們心頭的陰霾。
或許是這打擊與幸福都來得太突然,一時間竟讓許多人有了如做夢般的虛幻感。雖然現在才是十一月份,冬天還尚未來臨,但和許多的人一樣,李豔紅也覺得春天的腳步似乎已經走近了,一掃這半年多來的沉鬱於痛苦,她身上又開始煥發出了一些固有的神采與活力,一些原本已經深埋冰凍的情感之芽又開始悄悄地萌動了。上個星期,她接到了已闊別多年的父親來信。從信中得知,父親已經平反,不日即將回到本省擔任省委副書記一職,作為父親現存於世在唯一至親,一個老人的思女之情在信中溢於言表。信中提到希望她能回到自己身邊工作,作為組織對自己的關心,她若已成家,可連同自己的配偶一同調回省城。當時,她的第一感覺便是自己所有的恥辱都將終結了,真正幸福的生活即將向她敞開懷抱。
(野獸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烙印,將它的毒藏在了她身體最隱秘的地方!)
“呵,鄭之桐!是啊,我最親愛的之桐!最值得我信賴和付出一切的人!”她在心裡低低地吟想到。“我擁有的,不也就是你能擁有的嗎!”
在她的內心深處,這種喜悅與其說是來自於對自己即將改變的糟糕境遇的激動,莫如是說,對由此可以幫助鄭之桐徹底擺脫現狀,一展抱負的興奮,因為她一直都深深瞭解鄭之桐的苦悶與無奈,更比誰都知道離開小城回到省城的大醫院一展才華實現理想對他的重要性和誘惑力,她甚至私下一直認為他就是為了手術刀而生的,他是一個天才,一個外科手術的天才!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自由表現的平臺,一個可以全面深入學習提高的視窗。而現在自己正是可以給他提供這種可能性的最佳人選;更重要的是她一直都深深的愛著他,這種愛強烈而持久彌堅,哪怕是在她半年遭遇到那場永遠的傷痛之後,也只是由於內心強烈的屈辱感讓她將這愛火深埋在了心裡,但它卻一刻也沒有停止過燃燒。而就在此刻,它們更加炙熱了。她現在有了一個可以掩埋這傷痕的絕佳良藥——回城!
“一刻也不能再耽擱了,我得把這個好訊息告訴他!”她有些興奮地想。臉頰上也因此泛起了兩片桃紅,熱辣辣的。但有一瞬間她的心跳又忽然加快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擔憂有如雨後的青藤悄悄爬上了她的心頭。
——“這是不公平的,這是場交易,一場假借愛情之名來實施的可鄙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