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大人驚異的眼。
“她知道自己命不好,親事屢次波折,所以再不敢挑了。清貴的書香門第不敢想,大富大貴的商人之家也嫌棄她老了顏色不好,最後有個低階的武將家肯要她。就迫不及待的答應了。呵呵,傻,真傻,帝師都作古了,俞家都被充軍發配了,她還唸叨家族榮譽。認為那男人好歹有個官身。前頭沒有娶親,不用做填房羞辱帝師家族的名譽。結果,喜堂上被人一劍穿胸。”
“啊……怎麼會……”
“是啊,我輾轉反側很多年,都想不通。”俞清瑤輕嘆了一聲,隨即淡淡的衝俞錦熙一笑,笑容出不出的諷刺,“因為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仇家吧?”
“喆喆……”
“不要再叫這個名字了!我不想聽,她,她從來沒等到過這句呼喚。對了,她從來沒有見過你,唯一有的,只有你寫給‘喆喆’的信箋。可那信,還不是你寫完後寄過來,而是死後他們託人把遺物送來,值錢的貴重東西都被分了,只有不要錢的信箋才給了她。那年她幾歲?十歲吧?生得又瘦又小,多病多痛,看到你用親暱的語氣提起‘喆喆’,她還以為是你在北疆的紅粉知己呢。哈哈,真是傻啊,之後一直暗暗尋找名字中有喆的女子……還嫉妒人家十六年。到死都不知道那是她的乳名。”
俞錦熙簡直不敢相信,胸口劇烈的喘息著,驚懼的看著熟悉的面容,話中的意思他聽懂了七八分,可……為什麼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不,是截然相反!如果跟母親手札中記錄的,借屍還魂後知道原身過去的時候,可怎麼會連未來也知道?除非是親身經歷……
他在心底盼望這一切都是“俞清瑤”在胡說八道,可隨著俞清瑤越說越細緻,他不得不承認,他錯了,完全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痛快了說完當初的煩惱困惑,俞清瑤偏著頭,“你知道你想知道的,我也有個疑惑。為什麼要聯起手來欺騙?她在俞家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女孩,錢氏根本不是你親孃,你卻把她留在錢氏身邊!你知道她會受多少委屈?也許你覺得,受點委屈無所謂。好,這個不說。那你為什麼要裝死?為什麼不從北疆回來?為什麼你跟沐天華她串通好了,一個一個的都假死遁走?她在半年之內先喪母、後喪父,重病了一場險些熬不過來!就算後來被送到舅父家裡,還有人說起她‘命硬’克父客母!呵呵,她還真是傻透了,以為真是自己的錯,每年清明生祭死祭從來不忘。我不知道,你跟沐天華明明活著,看見她愁悶自苦,竟然不覺得羞愧內疚?你們到底多狠的心啊!”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呵呵,到不知若是其他人遇到你們這樣的,還能不能說出這句話!”
“你、你是喆喆,你是真喆喆?”
俞錦熙又是痛又是悔又是喜,完全忽略了俞清瑤流露出的怨恨,驚慌又懼怕的問,“你沒有騙我,你是真喆喆?為什麼你不早點說!”
“哈哈,我說什麼?說我死後重生?說我經歷了一番痛苦艱難後,死不瞑目,老天爺可憐我又讓我回到十歲,重生經歷一次,不用再被人當成棋子欺騙糊弄了?”俞清瑤上前一步,言辭咄咄逼人,“你寧願相信一個下人的告密,也不願意相信我……你的親生女兒,憑什麼抱怨我不早點告訴你……
一般人會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話嗎?我怎麼知道,你信了,不僅信,還信了足足八年!八年我對你怎樣,我不夠孝順不夠體貼不夠好?當你決定把我丟到瘟疫的地方,大概是覺得我這種鬼怪佔據你女兒是一種侮辱吧。可你是怎麼一邊親暱的叫我‘喆喆’,一邊算計怎麼要我的命的?”
一字一滴淚,一句一道血。
說完後,俞清瑤覺得心頭的血差不多也流乾了。以後,她再也不會為這個人哭,再也不會為這個人難受,因為,情緣已斷。
看著俞清瑤轉身毫不留念的離開,俞錦熙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飛快的拉住女兒,“喆喆,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可這個時候說無辜,不覺得太遲了麼?
……
玄真觀的老觀主無奈的看著失魂落魄的詩仙大人下了山,心說世間最無奈的,就是沒有後悔藥吧?本來父女感情和睦,相依相伴,不也挺好。非要記著那妖女手札上的“借屍還魂”,何苦呢?俞錦熙失去的大概不只是一個女兒,而是對他生母林謹容的無條件信奉和支援。為了一句話,差點親手殺了女兒……這種打擊,很可能會讓詩仙大人很長一段時間一蹶不振。
林謹容……也太陰毒了。活著的時候毀人無數,死了還能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