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一塊牛肉,看準了正砸在老虎鼻子上。那隻老虎沒出息,看了肉忘了仇敵,舍卻豹子,一口叼住牛肉,避到一邊,慢慢享受去了。
“萬歲爺賽似伏虎羅漢!”
“老虎算得了什麼!枉稱‘山君’,簡直像一條狗!豹子好,品格比老虎高得多。”皇帝吩咐,“造一個大鐵籠,下面安上輪子,籠子裡要置食槽。”
朱寧心知皇帝移愛了!老虎失寵,豹子當令。當即找人來畫了圖樣,親自到御用監所屬的治坊,親自督工,造好一隻極其堅固的鐵籠,鐵柵打磨光亮,配上黃銅的食槽,十分漂亮。下面安上包皮的木輪,靈活輕巧,推動時聲音極低,皇帝深為滿意,越發覺得朱寧才具非凡,堪當重任。
“小寧兒,我想到一個好名字。”皇帝靈機一動,“新宅那兩排密室,就叫‘豹房’好了!”
“這名字太好了!”朱寧拍著手笑,“新奇有趣,萬歲爺真是聰明天縱。叫奴才打心眼兒佩服。”
從此尚未落成的“新宅”有了個正式名稱,就是“豹房”。皇帝天天催促,恨不得即時就能完工。但土木之事性急不得,就算日以繼夜,勉強趕好,如果泥不幹、土不燥,要不了兩三個月,牆上就有裂痕出現,甚至灰堆整塊往下掉,砸在皇帝腦袋上,那還得了。
因此,皇帝催朱寧,朱寧催實際主工的阮德,而阮德唯有敷衍之一法。有一天朱寧可真忍不住了,因為皇帝已下了最後限期,半個月之內,必須全部竣工,如果阮德再這樣拖延,將會遭遇不測之禍。
“皇上已經交代了,半個月之內房子還不能好,提頭去見!老阮,你看是提你的頭,還是提我的頭?”
“自然是提我的頭。老實奉告,我寧願割腦袋,也不能馬馬虎虎完工。為什麼呢?”阮德激動地說,“不能如限完工,只死我一個人,倘或勉強遵旨,說不定就會搞成滿門抄斬,連你老也脫不了干係。”接著,他細說其中的道理,特別指出,倘或出危險驚了駕,那罪名擔負不起。
“唉!”朱寧跳腳,“你這話怎麼不早說?”
“那是我不對,不過這時候再不說,就更不對了,”阮德又說,“本來期限也差不多。只為春雨連綿,耽誤了工程,是想不到的事。”
朱寧無奈,只有另外設法。一個人靜靜地盤算了一會,只有一個法子,可以躲得了半月嚴限的那一道難關。
盤算已定,密密佈置,同時故意不大理會皇帝——本來,朱寧幾乎是沒有一天不在挖空心思,為好奇心特重的皇帝設計新鮮有趣的玩法。現在有五六天沒有新花樣,皇帝就有些覺得無聊了。這天下午,踢完球,餵了豹子,又馳了一回馬,來至寶和店吃了幾杯悶酒,總覺得無趣。便即喊道:一小寧兒!“”喳!“朱寧應聲趨前,已將皇帝的心思猜到了一半了。
“好沒勁!”皇帝說,“只覺得日子好長。”
“是!”朱寧只答應一聲。
“你怎麼不說話!莫非不懂我的意思?”
“奴才懂!”朱寧慢吞吞地說,“奴才有個替萬歲爺解悶的法子,包管龍心大悅。不過,奴才不敢說。”
“為什麼?”皇帝使勁推他的肩,“說!說!你先說什麼法子?”
“新來一個番僧,是金剛不壞之身,一夜能對付十來個婦人,整得她們死去活來,上床叫到下床——”
“好啊!”皇帝不等他話完,便下了御榻,“在哪裡?宣他來!”
朱寧跪下來抱住皇帝的腿說:“奴才不敢說,就是為此。這個香僧脾氣很怪,奴才勸他幾次,他不肯進京,又說:哪怕聖上相召,亦不敢奉旨。”
“那又是為了什麼?”
“他說,他師父囑咐過他:哪位貴人都可見;就是不能見皇上。因為皇上的命大,他會被克刂而死。”
“這麼一說,我看他演秘戲不就等於要了他的命了嗎?”
“原是這話,不過,萬歲爺看他不要緊,他不能面聖。所以,萬歲爺要看,還得親勞聖駕,而且只能偷偷兒的看。”朱寧又放低了聲音諂笑道:“這玩意,還只有偷偷兒看才過癮。”
皇帝驀地裡記起小時候偷看宮女洗澡的往事,心癢癢地說:“對!要偷看才有味。走!”
“路遠得很呢!在京東蘇州。”朱寧又遲疑著說,“萬歲爺,奴才看算了吧!”
“什麼!”皇帝大聲問說。
“萬歲爺私下出京,雖然不要緊,奴才斗膽保駕。不過,外面知道了不大好。”
“不大好?什麼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