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烈火燎原般一呼百應,突然整條走廊都被音浪震得嗡嗡顫慄:
“道歉!”
“道歉!”
“道歉!”
尉詡難辭其咎,用力閉眼睛,努力抿緊嘴唇,想要繃住臉,臉頰卻在憤怒地抽搐。急怒、恥辱、恐懼、焦慮紛至沓來,氣的臉皮像波浪似的盪漾一陣,終於不堪重負,發出運動員舉起槓鈴時的咆哮,豁出臉面,表情猙獰地吼道:“對不起!”
莊言抬起手,山呼海嘯的“道歉”聲戛然而止。他看著尉詡,輕輕說:“睜開眼睛,看著我,你至少該鞠個躬吧,至少要說明,為了什麼而道歉吧?”
尉詡驟然睜開眼睛,希望射出兩道紅色鐳射擊斃莊言,但是未能如願,痛不欲生道:“你不要太過分了!”
莊言輕聲道:“因為我想知道,你對我的惡意從何而來。第一天你就害我,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所以我期待你為恃強凌弱道歉,而不是為別的。”
尉詡閉上眼睛想,宋丹把最關鍵的位置留給你了,我怎麼能讓你輕易救她。她敢私請救兵,我自然要圍點打援。你是離開駕駛員最近的人,既然因為宋丹的原因讓你不能被懷柔軟化,那我只好讓你老實甚至消失。但是你已經和她誤會根種,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我又何必告訴你這些,幫她冰釋前嫌?
莊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尉詡像個恭謹的日本人,手掌貼腿,鄭重鞠躬三十度,口裡措辭清晰:“實在沒有惡意,只是盡力奉公,不敢懈怠。然而鐵幕專案越過九人團申批,我實在不知內情,所以產生了誤會,我怒其不爭,所以措辭激烈,請莊課長原諒。”
莊言從進基地以來,莫名其妙被尉詡連續針對,矛盾劇烈得火花四濺,摩擦得比國共合作還頻繁。但是他一直疑惑,尉詡並非瘋狗,為何盯著他一人咬。
剛才的話,也是莊言第一次試圖和尉詡正常交流。
但是尉詡這廉潔奉公的樣兒,很明顯已經掐斷了溝通的可能。他寧可照做道歉,都沒有正面回應莊言的詢問。
莊言隱約意識到,尉詡的每一個反常行為,都有潛在的利益驅動。而他選擇豁出面子,屈服道歉,背後的邏輯必然龐大離奇得令人毛骨悚然。
很多時候,尉詡就和莊言當初被俘一樣,決策中有反常的自我毀滅嫌疑。尉詡可以選擇循序漸進,但是他偏偏作死不斷,引來上級警惕,下屬離心;就和他此時選擇丟臉道歉一樣。
生物都是趨利避害的。尉詡的反常作為,讓他不像個活物。
莊言隱約意識到,他被尉詡針對,是因為知道太多;他之所以迷惘,是因為知道得還不夠多。
重重疑竇攫住莊言的思維,在他思索時,尉詡鞠躬抬頭:“我們後會有期。”撂下這話,平靜扭頭,越眾而出。後面的八位檢查員早收拾好了裝置,低頭跟上,匆匆抱頭鼠竄而去。
尉詡一走,莊言被熱情的人潮圍住,張悅攥著他的衣襟又笑又鬧:“好開心!以前研發部都是白打工,跟蘋果樹似的,辛苦熬出了成果,就被建造部和維護部摘果子。今天可算揚眉吐氣了!”
蘇小美可算抓住機會,心疼地提裙低頭拍掉灰,歪頭搖莊言的胳膊:“課長你要青雲直上了!以後飛黃騰達了可要記得我啊,我可陪你睡了一個禮拜吶。”
肖璇聞言尖叫:“你說什麼!”衝過來企圖抓住蘇小美問個明白。
劉楓聽完這句話,就發出痛心疾首的哀號:“課長你都做了什麼!”
連張悅都睜大眼睛瞪莊言:“課長,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蘇小美已經被肖璇捏痛手腕,吸口涼氣,張開嘴巴,擰頭立眉嚷道:“要你管,我陪課長通宵加班的時候,你還在睡大覺吶!不在場的沒有發言權!”
莊言擦汗暗想你不也在睡大覺嗎,連忙現身說法:“你別說這些模稜兩可的話!我才沒有……”
肖璇心急如焚,已經不管不顧地拽歪了蘇小美的掛肩裙,衝門外笑得東倒西歪的人群嚷:“看什麼看!散了!”疾風般摔上門,抓緊劍拔弩張的蘇小美質問:“你不要胡扯,課長晚上一直在給我發郵件,哪裡有空睡你!胡說就撕爛你的嘴。”
劉楓,劉承憲,張悅,一起跺腳喊:“胡鬧什麼!吵架別動手!”
莊言痛心疾首喊:“沒睡!你怎麼就不信!”
李明端著手機心花怒放地邊拍邊喊:“冷靜啊,都冷靜點!好好吵架,不要打!”
蘇小美的灑花江南裙被扯歪,驚恐形象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