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取得了旁證,關鍵證據是沉默者提供的。你不用謝我。”宋丹轉過頭,倚在桌上撩開頭髮,歪頭瞧著魏東嫻笑道:“但是我希望退會。”
“什麼?”魏東嫻猝不及防,手從腰上放下來,垂手呆呆望著宋丹。她看見宋丹低頭撓臉頰,不願直視自己,顯然她心意已決。“為什麼?你是鐵血救國會的元勳!”
“比起你的大公無私來。我比較自私吧。”宋丹吃力地解釋,搖頭晃腦地比劃。“也許你可以為了集體利益而忽略自己的人生,但是我做不到。自由對我來說,就是空氣;沒有這空氣,生命的火焰就會熄滅,變成一堆蒼白的灰。”
“我不懂。”魏東嫻大為光火,又十分頭疼,怒視宋丹時心裡暗想:“女人就是麻煩。”
“看過狼圖騰嗎?”宋丹撩開卷發,正眼看魏東嫻:“我就是那隻小狼。被拴上了鏈子,只能在一米見方的土地上轉圈飛奔,過著我不想要的那種人生。這些年我變了很多。我不喜歡現在的自己,我喜歡在微風裡奔跑的小狼。”
魏東嫻盯著宋丹,拼命閱讀她的表情,賣力得像做閱讀理解的高考學生,竭盡全力體會作者的思想感情,好勸宋丹回頭是岸。她盯了宋丹半晌,突然張口說:“我可以向莊言解釋一切,解開你們的誤會——當初是我令你們分開,今天我也能夠讓你們和好。”
宋丹臉一紅。輕蔑一笑,斜眼睨著魏東嫻說:“你快得了吧,披著月老的皮,操著獨裁的心。你當我們是人偶,你拿點兒膠水抹在斷口上就能粘回去的?你可別自大了。”
魏東嫻情急跺腳,束手無策地急眼了:“我錯了好不好?我就知道不能告訴你實情!當初你信誓旦旦說能駕馭情緒我才說出真相的。現在呢?你看,變卦了吧。你要退會了!這也叫駕馭住了情緒?你分明在耍情緒!”
“隨你怎麼說,反正。退會。”宋丹忽然瀟灑起來,揮手說。
“我錯了,我去和莊言道歉,求他和你吃個飯,把過節都講清楚。”魏東嫻走投無路,慌張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宋丹目光飄開,唇角浮起,露出茫然又微妙的微笑,她走神的剎那,微笑極度甜蜜,眼神無比悲傷。後來回過神來,她才搖頭說:“你別努力了,我不想做特務了,事實證明這份前景無限的職業不太適合我。”
“你就不想洗清自己嗎?”
“已經是陌路人了,算了吧。專心做一個陌生人,能保護他的玻璃心。”宋丹說完,忽然指著失魂落魄的魏東嫻笑道:“當初你叫我保密,我可瞞的死死的。今天你若跑去宣傳我潛伏敵後的光榮事蹟,那我可要撕了你的嘴。”
魏東嫻捂住唇不吱聲了。
“肖璇遞給你們的宏觀原子貯存計劃,你要在細節上做點手腳,不動聲色地撥給充足的經費,安排充裕的場地和裝置——這項計劃前景廣闊,”宋丹停了一下,有意無意地補充一句:“武器化的前景非常廣闊。”
“是的,已經審批透過了。尉栩滾粗以後,審批程式快了很多。”魏東嫻抱胸低頭,心亂如麻,滿腦子都是宋丹,所以她三句不離主題:“那你以後有什麼計劃?”
“工作,美容,健身,大吃大喝,做喜歡的事情。”宋丹無所謂地聳肩,“我能貢獻的就只有馬馬虎虎的業績了。很抱歉,不提供色相服務了。”
魏東嫻總覺得宋丹把長跑失利這筆帳記在了她的頭上,心裡揣摩尋思,總不敢問,無可奈何地嘆口氣,決定伺候宋丹來贖罪:“那等放假了,我請你吃飯。”
“行。”宋丹痛快地答應了。她目送會長離去,才扭臉擰亮音箱,繼續播放剛才在聽的歌。長髮遮在她臉上,像一幅獨自靜謐的油畫。
“愛上你的時候還不懂感情
離別了才覺得刻骨銘心
為什麼沒有發現遇見了你
是生命最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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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尉栩依舊在頑抗。愣說當時是在自言自語,一口咬定沒有背叛組織,發誓對的起人民對的起黨,上不負皇天后土,下不負天地良心,他認為組織應當給他頒發勳章,而不是拿大燈晃他眼睛並且不許他睡覺。
魏東嫻瞟了一眼供詞,信手放進碎紙機裡絞了,吩咐:“繼續審。”
等到把尉栩移交給軍事法庭,他就會得到律師支援和審訊法保護,那就沒有疲勞審訊的機會了。目前基地的全影片監控系統短期癱瘓,正是對尉栩使用非人道疲勞審訊的好機會,魏東嫻決定在三天內摧毀尉栩的精神,把他隱瞞的秘密全部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