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意識地往回看了一眼,正見谷良雙手舉刀,用盡全力搪住一個賊人砍下來的大刀。
他的身子還太虛弱,身子承受不住那人的力道,已經微微向後彎曲,他的臉色較之剛才更加的蒼白。
但也就在這蒼白之中,一抹殷紅從他的嘴角漸漸滑落。
淚水已經朦朧了雙眼,覃初柳只停留了一瞬,便直接奔出院子。
快,她要快!
街道上也很安靜,跑出衚衕口,依然能夠聽到新宅方向乒乒乓乓的聲響。
街道上左右無人,這個時候覃初柳什麼都顧不得了,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啊,殺人了……”
街邊不少民居商鋪都亮起了燈,也有不少百姓躲在門板後面探頭往外看,卻沒有人出來幫忙。
往前跑了足有二百多米,她的嗓子已經喊啞,終於看到一列兵士迎面而來。
覃初柳伸出雙臂攔著他們,“救命,我家遭了賊人。跟我來……”
話未說完,她便著急地往宅子的方向跑,“快來,救命……”
一個兵士轉身去尋其他巡邏守夜的兵士,剩下的兵士則跟著覃初柳去了新宅。
一進到衚衕裡,打鬥的聲音便十分的明顯。幾個兵士對視一眼,便舉著兵器衝了進去,反倒把覃初柳擠到了最後。
前前後後不過幾分鐘,跑了不過幾百米,但是覃初柳卻覺得,這段時間是她人生中最漫長,也是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
等他跑進院子的時候,兵士和賊人已經打作一團,兵士十幾人,加上冬霜,對付四個賊人綽綽有餘。
覃初柳的目光在院子裡逡巡了一圈兒,最後停留在院牆邊上的陰影處,那裡,趴伏著一個素白的人影。
“谷良……”覃初柳顫抖著聲音唿喊了一聲,踉蹌地跑到谷良身邊。
此時,他素白的裡衣已經被劃出了不少裂痕,有不少暗紅的血液從這些裂痕裡滲透出來。
刀劍上猝了毒……
谷良被刀劍劃傷了!
覃初柳用袖子胡嚕一個把臉,“谷良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叫大夫,你要撐住。”
她站起身,剛要抬步,裙角卻被人拽住。
“柳柳……”谷良虛弱的地喊道。
覃初柳重新蹲下身子,谷良想抬頭看覃初柳,他試了兩次,終究沒有成功,最後只得放棄。
他就那樣趴伏在地上,眼睛空洞地看著院中還在打鬥的人,聲音輕且飄渺地說道,“柳柳,我有話要與你說。”
覃初柳改蹲為跪,頭伏下來,貼著谷良的頭。
旁邊激烈打鬥的人好似都被隔絕在了世界之外,她看不到也聽不到,只能聽到谷良輕輕的,好似呢喃的話語。
“柳柳,照顧好自己,照顧好隼,照顧好……冬霜”,他勐烈地咳了幾聲。覃初柳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在谷良的髮間,很快便消失不見。
“柳柳,等你京城的事情辦完了,帶我回遼河郡吧,我的家在那裡。還有安家村,我也想回安家村……”
“好,咱們回家”,覃初柳連連點頭應下,隨著她的動作,臉上的淚流的更加洶湧。
“呵呵……”谷良輕笑了幾聲,忽而又咳嗽起來,這次咳嗽的時間很長,他每咳一聲,唿出來的氣息便虛弱一分。
“谷良,你不要說了,我這就去給你找大夫,你挺住,諸葛先生很快就能過來了。”覃初柳還想起身。
“沒用了”,谷良突然嘆息地說道,“我一直沒與你說過,諸葛老先生,曾經救過我。”
諸葛老先生曾經救過他!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早就猜到了……”覃初柳泣不成聲。
他早就猜到了最後的結果,卻一直沒有說,清醒的時候還能笑著和她們說話。
原來,他早就知道諸葛爾救不了他,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他早就知道……
一直以來她無比堅信的原來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結局早就註定了的。
“谷良……”覃初柳抱住谷良的腦袋,泣不成聲。
這一場打鬥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便有更多的兵士趕來,幾十個兵士對付四個已經受傷了的賊人,不費吹灰之力。
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京城各處民宅炊煙渺渺,早市上已經人聲鼎沸,一如往日。
可是,新宅裡卻是一派肅殺的景象。
覃初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