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潔,只是都上了封條,顯是久已無人掀動了。崇禎離開紫檀雕雲龍的御書案,走到書櫥前,撕去一處封條,拿出一函書來,卻是《永樂大典》的一冊稿本,回到御案後開啟翻閱,一旁侍立的御前牌子王承恩輕聲地勸道:“萬歲爺勞累了一天,也該歇息了。與三位娘娘也有幾天沒見了,這大喜的日子正好說說話兒?剛才三位娘娘都派人催問過了,田娘娘還老大不高興呢!說萬歲爺心裡只有江山社稷,沒有了她們的份兒了。”
崇禎笑道:“這幾日忙得不能按老規矩用膳後翻綠頭牌子了,倒教她們難以預備。她們都是如何安置的?”
“按萬歲爺的旨意,周娘娘住坤寧宮,田娘娘住承乾宮,袁娘娘住翊坤宮。”
“剛才來的人走了沒有?”
“承乾宮的來人還再等萬歲爺的旨意。”
“教他先回去稟明田妃,朕先四處看看再去,舒坦一下筋骨,坐了大半天,也真覺得乏了。”
王承恩堆笑道:“那奴婢教承乾宮準備著。只是這黑燈瞎火的,哪兒的景物都不分明,不如天明瞭,奴婢再陪萬歲爺故地重遊,勖勤宮、御花園什麼的慢慢地看,奴婢這次進宮也要飽飽眼福呢!”
“也好。可不是麼,以後看的日子長著呢!還是去看看美人。”崇禎眼裡露出幾絲狡黠,“帶路吧!”
崇禎跟在王承恩後面,剛剛走出十幾步,從大殿的廊柱後面閃出一條人影,二人嚇了一跳,王承恩疑是刺客,急忙護到崇禎身前,待要呼喊救駕,那黑影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萬歲爺,求您給奴婢做主報仇!”
王承恩這才穩住心神,大喝道:“大膽的奴才,深夜攔路,驚了聖駕可是死罪!”御書房左右的錦衣衛聽到呼喝,紛紛趕來,一湧而上,七手八腳將那人摁倒在地,綁了個結實。那人掙扎道:“萬歲爺,您聽不出奴婢的聲音了?”
崇禎心裡一動,命那些錦衣衛道:“你們下去吧!將這人交與朕來審問。”眾錦衣衛答應一聲,霎時隱回原處,不見了蹤影。王承恩一手拉著那人,一手提著燈籠,轉回御書房。崇禎坐在御書案後,王承恩將那人一推,那人雙手反綁在背後,收腳不住,向前撲臥倒地。崇禎命王承恩守在門口,教那人抬起頭來。那人狠用氣力,才微微抬起,用下巴撐住地面,目光哀哀地看著崇禎。崇禎覺得此人極為眼熟,不知在什麼地方見過。那人見崇禎發怔,費力地張翕著嘴巴說:“奴婢曾救過萬歲爺,萬歲爺難道忘了?”
念頭一閃,如電光火石一般,崇禎一下子想起了那個被人追殺的黑夜,脫口道:“你可是姓曹?”
那人渾身顫抖,哭泣道:“萬歲爺還記得奴婢的賤姓,奴婢死也甘心了。”
“你是曹化淳。”
那人拼命點頭,嗚咽難語。崇禎急命王承恩給他鬆了綁,笑道:“朕前些日子答應過帶你入宮看看,怎麼沒等朕下詔,你自家就來了?可是等得急了,以為朕將此事忘了?”
曹化淳哭道:“奴婢想不來都不行,沒有活路了。”
崇禎道:“出什麼事了?起來說話。”
“求萬歲爺給奴婢做主。”曹化淳竟哭出聲來,王承恩伸手將曹化淳的嘴捂了,萬分焦急,暗想:今兒個是萬歲爺大喜的日子,你這小殺才好沒眼力,竟哭哭啼啼,一旦萬歲爺發怒,錦衣衛還不將你餵了野狗?曹化淳強忍著哭聲,雙肩不住抽搐。
崇禎問道:“小淳子,到底怎麼了?你是朕的救命恩人,快稟上來,朕給你做主。”
“奴婢要報仇!”曹化淳流著眼淚抬起頭,目光怨毒得嚇人。
“與誰有仇?”
“魏忠賢!”
崇禎暗驚,命道:“且起來說話,朕想不到你與他有什麼干係?”
“他殺了奴婢全家,奶奶、二叔和兩個嬸嬸,就連還在襁褓的小弟弟也不放過。”曹化淳垂手站在御案旁,兩眼熱切地望著崇禎。
“可是為了朕?”
曹化淳點點頭,崇禎面現悲慼,良久不語,起身拍著他的臂膀嘆道:“是朕害了你一家,朕今後要好好待你。”
“奴婢謝萬歲爺。”
“你是怎麼逃到宮裡來的?”
“萬歲爺走後的次日一早,二叔教奴婢去送公文,回來時就見成隊的錦衣衛將府門封了。奴婢不敢過去,先換了衣服,用灰土抹了臉再去打聽,原來魏忠賢那老賊知道二叔放走了信王爺,竟命錦衣衛緹騎將奴婢一家就地斬首,還到處搜查奴婢。奴婢本想出城,既怕被盤查出來,又怕錦衣衛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