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回京,也是故友情面?你這奴才為何知情不舉,還要曲意遮掩?”
“奴婢確實不知內情,只是吃了一場花酒,並未參與其事。”徐應元雙膝一軟,跪在崇禎腳下。
“席市街北的宅子是什麼人居住?昨日魏忠賢的轎中又是何人?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這見利忘義的奴才,心裡還有朕嗎?”崇禎一腳將他踹倒在御案下,厲聲叱罵道:“你此刻定是想著朕是怎麼知道的?哼!朕若是沒有耳目,又哪裡會想到隨朕出生入死的奴才早變了心呢!朕升你的官,準你收些銀子發財,你還蛇心不足,想裡外通吃的好事,哪裡會那般便宜?那朱由崧朕已命他回了藩地,永不得入京。那趙進教朕早已命人暗裡審問,他已招了。魏忠賢的轎伕之中,朕早已安排了眼線,他的行蹤朕隨時可知,你還想瞞朕?”
徐應元見事情敗露,哭道:“萬歲爺,奴婢一時糊塗,利慾薰心,不慎著了魏忠賢的道兒,求萬歲爺看奴婢往日的勞苦,饒奴婢這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還說什麼往日的苦勞!你可記得隨朕入宮的那夜遭魏忠賢毒打,可還記得在文華殿提心吊膽、忍飢挨餓?朕若忘了,你與王承恩如何要忘?不過數十日,你便好了傷疤忘了疼,為幾兩銀子便失了自家的身份,任其驅遣。朕平生最恨沒有氣節的賤骨頭,你既是忘了魏忠賢的拷打,捨命不捨財,朕便教你長個記性,教你人財兩空。來人,將徐應元拖到門外,重打一百!明日發配南京孝陵充任淨軍。”
徐應元聽了,如同雪水澆頭,心頭萬分悽慘。那孝陵在南京東面紫金山南麓獨龍阜玩珠峰下,茅山西側,乃是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和皇后馬氏的合葬陵墓,地處荒郊野外,哪裡比得上皇宮繁華富麗的萬一,每日灑掃除穢,自己如何消受?他痛哭流涕:“奴婢想留在宮裡,終生伺候萬歲爺,再不敢有二心了。”
崇禎語調依然冷峭:“朕也曾告誡與你,不可輕視了差事,自跌身份;也不可自恃尊貴,盛氣凌人。先前朕有心將東廠交與你,提拔你提督東廠,不想你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朕豈能容你?這全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朕心狠手辣。”
“那好,既是萬歲爺不教奴婢活,奴婢也顧不得什麼君臣大義了,今日不是魚死就是網破。”說著,徐應元跳起身形,揮掌向御案後撲來。崇禎大叫:“護駕!”
王承恩在門邊大喝道:“你這逆賊竟敢背主犯上?”將手中的拂塵奮力丟擲,向他打來,徐應元獰笑道:“誰不教咱活,咱便不教他活!”雙掌一錯,那拂塵頓時斷作數節,白色的馬尾紛紛散落。只是這略略一緩,崇禎已躲到御案下面,徐應元探身出手,五指如鉤,向案後抓去,堪堪抓到,書櫥後閃出數條人影,一齊擋在御案前面,呼喝道:“徐應元,還不住手!”
徐應元抬眼一看,數十條鳥銃齊齊地指著他的眉心,槍口像殿外無邊的黑夜看不到盡頭,右手不由停在半空,再難落下。為首一個精瘦的漢子烏紗緋袍,持一尺長短的手銃,上前將崇禎扶出,“皇上受驚了,微臣護駕遲緩,死罪!”崇禎鐵青著臉,心口兀自亂跳,仍舊在御案後坐了,對那緋袍漢子命道:“張素養,給朕著實打這狗奴才!”
緋袍漢子便是右副都御史、提督京營戎政張素養,他答應一聲,回身一掌拍到徐應元的臉上,罵道:“你這豬狗不如的賤胚,皇上恩典你,你卻不思報效。若不是皇上妙算,密詔神機營守衛左右,豈不遭了你的毒手!”隨即又冷笑道:“你的掌法不是精妙異常,天下獨步嗎?看是你的手快,還是咱的槍快,綁了!”
崇禎看著徐應元被五花大綁了,兀自回頭哀憐怨恨地望了一眼,恨道:“朕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王承恩,將朕硃批的錢嘉徵疏本明日一早送六科抄錄,謄寫成邸報,公諸天下。”
王承恩道:“萬歲爺,徐應元這賊子,罪當凌遲,責去守陵卻是便宜了他。”
崇禎嘆道:“朕雖曾告誡過他,只是當時魏忠賢權傾朝野,怕打草驚蛇,以致語焉不詳,他難以體會朕的本心,朕也有失察之責。還是留他一條活路,改去湖北顯陵吧!”
“萬歲爺寬大為懷,慈悲上追佛祖。”王承恩由衷地讚頌道。殿外傳來棍棒擊打皮肉的悶響,受刑人被堵的嘴裡依然發出嗚啞之聲。
更鼓敲了兩下。
次日,魏忠賢等不到徐應元的訊息,只好將託病告退的摺子上了,崇禎瀏覽一遍,便批朱道:準魏忠賢回私邸調養,東廠印交王體乾掌管,升高時明為司禮監掌印太監。魏忠賢所有印信,一併收回。又將魏忠賢的侄子寧國公魏良卿降為錦衣衛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