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龍錫與李標是同年的進士,平日走動又多,私下裡本不講究在閣中的先後,也調笑他道:“老相爺說的是,汝立你自家上下看看,才五十出頭的年紀,鬚髮也是白多黑少了,韓相能不見老?以此而論,你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若是在朝堂上,必有言官劾你是諂辭媚上的佞臣了。”三人大笑。
韓爌道:“夜深風緊,你們怎麼巴巴地趕來了,如何生受得了?”忙呼驛丞看茶。
李標道:“若不是皇上給我們透了口風兒,想早一夜見到老相爺還不能呢!日子過得也快,都三年多不見了。”
“我這把老骨頭竟還教皇上惦記著……唉……若不是連日陰雨,還能再快幾日。”韓爌暗覺眼圈兒發紅,喉頭不禁有些哽咽,隨即又笑道:“無情歲月催人老,羞見衰顏暗自憐!我已懶散慣了,一時間還怕吃不消呢!閣臣不好當呀!”
錢龍錫點頭道:“可不是麼!老相爺此話真是體會出了箇中三昧。閣臣都看著眼熱,恨不能削尖了腦袋鑽擠進來,說句負皇恩的話,其實有什麼好的,不就是多看摺子多票擬,每日裡累得腰痠腿疼的,瘦成一身骨頭麼?我還真想回家享享田園之樂,吃茶飲酒吟詩作畫,每日飽睡,納幾年清福。”
李標心裡輕喟一聲,本想附和幾句,發些牢騷,終於忍住,想著他方才的調笑,岔開話題回敬道:“稚文,你這些話未免矯情了。真要你致仕回籍,必定又心在魏闕,大覺懷才不遇了。端居恥聖明麼,皇上正圖振作,你卻說出這樣的話來,若是在朝堂上,言官們必定劾你忘恩了。”
“稚文所說歸田園居不過是個幌子,心裡想的卻是做山中宰相呢!”韓爌與李標相視而笑。
錢龍錫自覺失言,神情訕訕地大覺尷尬,解嘲道:“還想什麼宰相?那時我可是無官一身輕了,翩然一隻雲中鶴,飛來飛去宰相衙,還不知兩位肯不肯賞口飯吃呢!”
三人說笑寒暄一陣,韓爌改容躬身道:“皇上幼年在勖勤宮時,我見過幾面,如今皇上的模樣想必變了不少。”
李標道:“皇上英明睿智,勤於國事,每日批奏不輟,可苦了我們二人,志大才疏,勉力支撐,真有點打熬不住,今日召對將近二更,你說我二人能不瘦麼?”
“什麼事情如此緊急?”
李標皺眉說道:“皇上罷了會推,處置了錢謙益,心裡正著惱呢!又接到胡廷宴彈劾賑災欽差吳��襖匪骰擼�晌猱‘這一去已經幾十天了,沒有一點兒音訊。事情成了堆,皇上能不急麼?”
韓爌想著錢謙益文名早著,倒是個難得的人才,不僅為他可惜,但聽說他行事不夠光明磊落,與那些東林先輩大相徑庭,心下也有些瞧他不起,心術如此,入閣拜相也難教人心服。想到此處,嘆了口氣,向吳��奈葑雍暗潰骸拔猱‘,不必躲著了,出來見見兩位閣老吧!”話音剛落,吳��律禮蕎諦敕⑴盥業匾』巫懦隼矗�賴攪餃松砬埃�虻卮罌蓿骸氨爸安畹愣��壞攪轎桓罄狹恕!�
“吳���慵甘被乩吹模�降壯雋聳裁詞攏吭趺床喚�└粗跡�從牒�嘁�攪艘淮Γ俊倍�思��鞝聳���缶��攏���⑽省�
吳��襉甑潰骸氨爸暗繳攣韃櫸茫�招┰飭撕�⒀緄畝臼幀H舨皇喬捎齙嚼舷嘁��略繅訊扯齠�懶恕!蔽匱首漚財鷓膊檣攣魘寄�K�檔眉�刑趵恚�枘”閒ぃ�蚣不蛐歟�掏亂盅錚�駁郊し咧�Γ��鞫溉灰桓擼�畋輟⑶���嗜歡�藎�愫玫牟杈僱�撕齲�珷p再次聽來仍止不住氣得來回走動。三人都鐵青著臉仔細地聽完,連夜商量處治的辦法,一直商量快到四更,李標、錢龍錫便急急地趕著上朝。
將近辰時,韓爌才帶了吳��牘�3珈躋惶�島珷p到了,極為欣喜,立刻吩咐請他到東暖閣來見。不多時,崇禎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不慌不忙地進來,看到崇禎,緊走幾步,撩起灰布棉袍跪下道:“臣韓爌叩請皇上聖安!”
崇禎早已離開座位,滿面笑容地站著受了禮,伸手將韓爌攙起來說:“象雲先生,你終於來了,朕盼得好苦呀!看你身子還健旺,來來來,快坐下說話。”命韓爌近身坐了。
韓爌謝恩道:“皇上乾綱獨斷,剷除逆閹,大快人心,臣以衰朽之年,得遇明主聖君,不敢稍惜駑智。”
崇禎苦笑道:“朕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以此而求振作。朕手裡是個爛攤子,文恬武嬉,黨爭熾烈,大小臣工不以品性論高下,不以政績定優劣,取人升遷只憑一個黨字,同黨者相互包庇,狼狽為奸,不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動輒攻訐,哪個想著國家出力為朕分憂?不過是想著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