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快槍換盒子,孫毛旦又高興了,忙把盒子從木頭槍匣子裡抽出來,遞給許布袋說:
〃你看看這盒子怎麼樣?〃
許布袋上下撥弄了一會兒,說:
〃不錯,這槍不老,正好使的時候,發給你的?〃
孫毛旦這時不好意思地說:
〃發倒是還沒有發,這是臨時借塌鼻子的!〃
許布袋也知道塌鼻子,是警備隊的隊長,說:
〃咱們到地裡打幾槍去?〃
孫毛旦這時有些為難:
〃槍裡的子彈不多了!〃
許布袋生氣了,將槍扔給孫毛旦:
〃你這混的是什麼!有名跟了日本,誰知連個槍都不讓打,不是白落了一個'漢奸'!〃
這時孫毛旦漲紅了臉,說:
〃什麼不讓打,主要是今天子彈帶得不多,哪天你到縣城去,看子彈管夠你!今天槍裡子彈一共八發,你打三發算了!〃
許布袋將火罐從老婆身上拔下來,就跟孫毛旦一塊到地裡去打槍。孫毛旦說讓他打 三發,許布袋偏偏打了一個連發,扣住指頭不動,五發出去了,急得孫毛旦直跺腳:
〃布袋,你瞎鬧什麼,我晚上還要回去,子彈打完,剩下一空身槍,路上碰到中央和八路怎麼辦?〃
許布袋這時〃嘻嘻〃笑了:
〃有把握,還給你剩了三發!〃
打完槍,兩個人回家。這時伙伕小得已經把飯做好了。主食是烙餅,菜是一個醃蘿蔔條,一個辣子雞。小得就是過去伙伕老得的兒子,老得在民國初年被縣裡正法後,老得老婆就把小得送來,漸漸長大,也學著到夥上做飯。飯做到現在,已經能夠做出個味 道。孫毛旦吃了一塊辣子雞,連連稱讚:
〃雞做得有味,雞做得有味!〃
正好小得端著托盤來上湯,孫毛旦說:
〃小得,幾天不見,你出息多了,飯越來越會做了!〃
小得垂手站在那裡:
〃少東家別笑話我!〃
孫毛旦摸出一支洋菸,遞給小得說:
〃停幾天我領日本人來,你也做個辣子雞給他們吃!〃
小得接過煙說:
〃那我可不敢,別做出來不合日本人的口味,他們打我!〃
孫毛旦說:
〃不怕,有我呢!〃
小得退出去,許布袋問:
〃怎麼,停幾天你要帶日本人來?〃
孫毛旦拍了一下腦袋:
〃看,光顧吃雞,把正事兒忘了。布袋,我這次可不是回來玩的,是有正事。日本人要一車白麵,兩頭豬,這次派到了咱村,讓我來下通知!〃
許布袋一聽要白麵和豬,便把筷子扔到了桌子上:
〃毛旦,咱村的佃戶們可成天煮槐樹葉,哪裡還有糧食?〃
孫毛旦說:
〃槐樹葉誰不知道?可糧款是挨村派,輪到咱村,我有啥辦法?就這還是我來下通知,要換一個人,假公濟私,把白麵說成兩車,把豬說成四頭,你不也沒辦法!〃
許布袋嘆口氣:
〃一個月不出,來了幾撥,中央軍來收過一次糧款,八路軍來收過一次糧款,土匪還來要過一次東西,現在又輪到了你們!〃
孫毛旦說:
〃這裡是日本人的天下,其它軍隊來收糧,都是非法的!〃
許布袋說:
〃這個雞巴村長是沒法當了,一急,我也到大荒窪入土匪去!〃
孫毛旦搖著手說:
〃別入土匪,別入土匪,要想出來混事,也跟我到城裡當警備隊得了!〃
許布袋說:
〃我才不當警備隊,當了警備隊還得借槍使!〃
孫毛旦臉又紅了,撅著嘴說:
〃就借了一回槍,你可說個沒完了!〃
這時許布袋的女兒許鍋妮走了進來。許鍋妮已經十七歲。許布袋雖然長得黑乎乎的,一頭黃髮,女兒卻像鍋小巧,長得十分漂亮,一根大黑辮子拖到屁股蛋子上。前些年 許鍋妮一直在上學,先在村裡上私塾,後來跟乾哥孫屎根到開封一高讀過兩年。後來日本人來了,學校轉移,她沒跟著轉移,就回家裡來了。許鍋妮小的時候,與孫毛旦有些不大對頭。出生幾個月,別人抱她可以,孫毛旦一抱她就哭,氣得孫毛旦拍著巴掌說:
〃你小小年紀,倒跟我是仇人啦!〃
後來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