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屁股是四稜子。”
王仁厚不想開這種玩笑,兩眼巴巴地望著張不三,似乎張不三能給他解釋清楚他為什麼不打噴嚏的原因。
“你媳婦現在正想你哩,你不知道?”張不三說著走進石窯,一會兒又出來,手裡攥條毛巾,要王仁厚揩去臉上鑲著白色花邊的淚痕。
“啊嚏!”王仁厚一揩便打噴嚏,再揩再打,驚愣得他死僵僵地立住了。這時宋進城首先盯準了毛巾,奪過來整個兒捂到自己臉上,鼻子酸了,鼻孔大了,毛巾一取,一連發出了幾聲“啊嚏”。“嘿嘿!”他咧嘴一笑,又將毛巾傳給別人。直到每個有媳婦守家的人都打了噴嚏,這神奇的溝通男女心靈的毛巾才送回到張不三手裡。連喜也要打噴嚏,張不三不給。
樺樹林(5)
“我試試看,有沒有妹子想嫁給我。”
“你挖到金子就有了。”
但毛巾還是被連喜搶在了手裡。他欲捂不捂,嗅嗅又看看,叫道:“毛巾上撒了花椒麵。”
所有人都拿眼光盯住他,看他還要說,宋進城跳上前去一個耳光扇歪了他的嘴。
其實這奧秘誰都知道,只是不想也不敢揭穿罷了,求個舒暢,求個心安,騰出精神來拼死拼活挖金子。可你偏要用實話攪擾心緒、掏空精神,打你一個嘴巴你還得感謝宋進城的再造之恩呢。連喜知道自己又犯了大錯,驚恐地望著張不三。張不三已經有了鎖眉豎眼的怒相,回頭吩咐石滿堂:“明兒開挖時要點火,叫連喜多砍些燒柴來。”
宋進城愣了,忙道:“我和他一起去。”
“你還有你的用場。”
連喜倒爽快,一迭聲喊道:“我去!我一個人去!林子裡我熟。丟不了。”
宋進城明白穀倉人一定會圖謀報復,一旦連喜撞上他們,那就死定了。他抬頭望著迷濛的原野,彷彿看到一個幽靈正在遠方閃現忽明忽暗的熒光,詭譎地朝他眨眼。他不禁恐懼地縮了一下身子。
連喜一個人去砍柴了,但他沒有按時歸來。不獨事事都想庇護他的宋進城感到不安,就連張不三也立到臺坡上張望起來。
“咋搞的,你去看看。”張不三道。
宋進城渾身一顫,悲憤地大叫:“死了!他死了!”他相信在散發著恐怖之光的荒野深處,當人直面他們自己製造的暴力和殺氣時,對不幸的預感總是不期而至的。
天變了,一半青白一半鉛灰,太陽突然遠遠遁去,像巨型放大鏡的聚光點那樣掃射著古金場。一條似受創的猛蛇遊竄天空的風帶,從高空栽下來,一頭扎向黃金臺頂。於是,圍子人的領地開始顛簸了,像怒濤急浪中的一隻船,飛揚而起又迅速潛入黑森森的水壑。就在這時,張不三和宋進城看清了在風中動盪不寧的黑色人群,聽到了他們的喊叫。兩個人轉身朝石窯跑去。過了一會兒,窯口像鱷魚張大的嘴,嘩嘩嘩地將所有圍子人噴了出來。他們被面前的風聲和人潮的湧動聲驚嚇得失去了理智,好像迎頭撞去才可以免除災難。而張不三瘋得更厲害,竟然習慣性地揮動手臂,連跑帶喊:“堵過去!堵過去!”
圍子人朝臺下奔去。當他們立定腳跟準備拼死一戰時,勃勃向上的人潮便沒頭沒腦地漫溢過來,眼看就要將圍子人淹沒。宋進城大喊:“堵不住了,回石窯!”
圍子人急轉踅回,比剛才跑出石窯還要迅速地隱入了窯口。
人潮更加狂放。整個黃金臺頓時被險惡的人慾覆蓋了。
人們是為黃金而來的。彎腰拾金子當然純屬虛妄之言,他們也沒抱那種希望。但對黃金埋藏於土層之下卻是深信不疑的,要緊的是搶佔有利地盤。唯獨穀倉人另有圖謀。人影混亂的黃金臺上,穀倉哥哥將自己的人馬稍事整頓後.便帶領他們朝石窯蜂擁而去。轉眼間,他們用怪聲怪氣的叫囂和器械的碰撞聲在石窯前壘起了一堵恐怖的牆。
石窯裡亂成一團。
“我的鐵鍁哩?日你媽,你拿了我的鐵鍁。”昏暗的油燈下,石滿堂罵道,接著便是一陣廝打聲。捱打的王仁厚老大沒羞地哭了,連連申辯:“我的,鐵鍁是我的。”鐵鍁在這時已成了無可替代的防護工具。
張不三過去,一人一個耳光。
宋進城說:“要是剛才別進窯裡就好了。”
“少說廢話。”張不三吼道。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樺樹林(6)
人們漸趨安靜。這時從窯外傳來一聲嚴厲的命令:
“快出來!不出來我們就堵窯了。”
圍子人最擔憂的就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