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2 / 4)

小說:無人區 作者:匆匆

祖靈的暗中幫助。他驚悸地四下掀動眼皮,終於覓到了那座穀倉人寄託虔誠的祭壇。

設祭壇是淘金漢們的古老傳統。穀倉人的祭壇在黃金臺的西坡上,礫塊壘就,摸不透它到底是什麼形狀,北風來它是兩個三角形的重疊,西風過它又成了凸起無數稜角的旋轉的方梯。煙霧漫散,祭壇上平添一種迷茫混沌的景緻。仁慈的祖靈就匿身在這人眼看不透的煙霧中。張不三所恐慌的正是這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它在他心裡時而發出平靜明朗的笑語,時而又有狡詐陰險的哭聲。這哭聲告訴他,更大的威脅並不在於隨時都可能出現的穀倉人的反撲,而在於仍然盤踞黃金臺,借用千變萬化的自然音響恫嚇著他們的那個陌生而可怕的穀倉人的祖靈。在同一塊地方是不能有兩種祖靈的。不幸的是,穀倉人的祖靈不去,圍子人的祖靈就不來,設祭壇、立牌位也幹蛋。

張不三扭身就走,很快隱入了西坡石窟。窯中已經有亮色了,爬滿窯壁的陰生植物被人剷下來,在火堆中痛苦地呻吟。石窯深處過去也許塑造過法相神位的平臺上,已經被鋪蓋罩住,平臺下的地上也排列著行李,年長的在上,年輕的在下,這界限早在數千年前就已被祖先劃定,用不著張不三操心。他只是按習慣檢查了一下,就叫來石滿堂和宋進城,開始佈置驅逐穀倉人的祖靈的事情。

驅逐穀倉人的祖靈,要在夜晚天空泛濫烏雲時進行。當月華的瀑布被雲壩截斷,群星也不再灑下金色光雨時,盤踞黃金臺的穀倉人的祖靈也就無法獲得老天爺的憐憫和幫助而羈留不去。耐心非凡的圍子人坐等時機,直等到子夜將盡,積靈河畔的唐古特藍馬雞忍不住覓食的慾望,嘎嘎叫著,伸長脖子想將太陽從河水裡撈出來時,雲翳裹著溼潤的露水,才從遠方的積靈山坳裡緩緩漫到黃金臺的頂空。張不三的聲音響起來了:“穀倉靈兒,穀倉靈兒,不少胳膊短腿兒,還不快去攆你的孝順孫娃兒。”他一連喊了三遍,那穀倉人變幻莫測的祭壇就被石滿堂帶著十來個精壯漢子推倒了。這也是先禮後兵,剛柔兼濟,話語兒好生勸慰,動手動腳徹底摧毀。之後,張不三又是一陣吆喝:“冬日主伏,靈兒進屋;夏日主出,靈兒走天府;秋日好景緻,滿山羊來滿坡豬,油湯溢滿河,河裡肥肉多,快去快去,海吃海喝,豬大腸進肚。” 。 想看書來

黃金臺(7)

而別的人卻嗨哎嗨哎地拉起了節奏緩慢的號子,一邊滯重地邁步,一邊顫悠悠揮舞鐵鍁、钁頭。剎那間,黃金臺西的土坡上,智慧勇敢的圍子人個個都成了被恐怖和神秘驅使的訓練有素的巫師。

面目可憎的穀倉人的祖靈果然膽怯了,驚慌地抓來幾股荒風,快快扔向圍剿追殺它的圍子人,又用腳踢起陣陣迷亂人眼的塵埃。

“跑了!它跑了!”宋進城喊道。

“就在那兒!追!”張不三黑不溜秋的身子又抖又扭,連自己也不明白舉起的手指向了哪裡。

但人群卻明白,他們舉起淘金工具,在自個腳下一陣瘋狂地亂剁。而後,又擁擠著跑向一塊還沒有留下掃蕩痕跡的空地,將剩餘的精力全部發洩在了幾個土堆土塄上。黑色的天空下黃塵飛揚,所有隆起物都被剷平,而穀倉人的祖靈不是被剁碎,就是逃之夭夭了。圍子人相信的自然是後者,因為他們害怕有朝一日自己的祖靈也會被別人剁成粉齏。

天亮了。積靈河水嘩啦啦啦響著,將太陽頻頻呼喚,而首先呼之欲出的卻是又一座聖光可鑑的新祭壇。壇上,象徵祖先也象徵命運的花崗石已經立起,半人多高,光滑潔淨,壇身方正,陰陽對峙,乾坤分明。圍子人相信他們的祖先肯定是天底下最為榮光、最有靈性、最能尚武的先民,不然,這祭壇何以要造得比穀倉人的氣派闊大呢。

“點貓兒了!點貓兒了!”張不三高興地喊著,划著了火柴。

沒有燈盞,不成祭祀。但淘金漢管燈叫貓兒,因為“燈”與“蹬”同音,意味著一腳蹬走運氣,而貓兒卻是抓老鼠的。金子如老鼠,見洞就有,一鬨就出,淘金漢全是捕技稔熟、機靈可愛的大貓小貓白貓黑貓。

貓兒著了,貓兒又滅了。這可不是好兆頭。第一次來金場的半大小子連喜忘了別人的事先交代,著急地跺著腳說:“騾子不上套是韁繩沒拴好,你把燈稔子弄長點!”

許多人幫腔,可張不三卻手攥火柴不動了,惡狠狠地瞪連喜一眼,扔下火柴退到一邊。這時,連喜猛然醒悟,嚇得驚叫一聲。

“咋了?”生性遲鈍的王仁厚問連喜。

“他把貓兒叫錯了。”宋進城說。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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