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靜宸握著手機怔怔地看著繫著圍裙站立在那兒的言藹霖,是太有些突然了吧,沒想到能在這兒遇上熟人,那剛才的窘態豈不落人眼底?她一向心氣高,忙扯了扯嘴角和言藹霖打著招呼,又指了指她那身裝扮,言藹霖這才走近了些。“這?是你開的?”藍靜宸客套地問到。言藹霖點了點頭,其實那咖啡館很小,只能裝得下五六張桌子,都不能稱為咖啡館吧,不過是尋常人一個歇腳的地方,好在門外還有一小塊位置,拿盆栽裝飾了一番,圍了一個休息喝咖啡的小區域出來,有些人要抽菸的就可以坐在外面。
藍靜宸右手手指還夾著煙,不知是那個憤慨的電話是否打得太過入神,菸灰長長的一截掛在那兒,言藹霖會意地將咖啡給她放室外休息區去了,店裡客人並不多,言藹霖也沒多忙,可她和藍靜宸也不算太熟,送了咖啡也回在吧檯,倒也沒太忙,偶爾瞥一眼不遠處的藍靜宸,只見她眉頭就沒舒展過,間隙又接了一個電話,通話時間不長,只是言藹霖這個角度恰好看見她在流淚,言藹霖心一驚,從吧檯繞出來,在門邊又頓了頓,不知該上前好,還是不去打擾她,卻見藍靜宸越哭越厲害,一張臉埋在手心,整個肩膀都在抽動,言藹霖這才推開門,來到藍靜宸身邊,到了現在這個年齡,也沒有多大事兒能讓人在眾目睽睽,大庭廣眾下這樣失聲痛哭了,許是一直繃著繃著的藍靜宸再也繃不住了,言藹霖來到她身邊,只聽得到她剋制不了的哽咽,聞之動容,她好好地哭了一會兒,哭得太累了,也耗神,這才抬起淚眼見到坐在一旁的言藹霖遞過紙巾給她,她沒有接,隻眼淚又忍不住,奪眶而出,言藹霖看得心疼,只好伸出手來給她擦著眼淚,她也不躲,也不應,言藹霖從未見過這樣楚楚可憐的她,印象中的藍靜宸總是那樣地高高在上,高冷優雅驕傲,此時這番也不知是遇上了什麼事,一個人跑到外面的咖啡館哭成這個樣子。
她總算是收住了,鼻子都哭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言藹霖,言藹霖又起身給她倒了杯熱水,她哽咽地說了聲,“謝謝”。言藹霖不知該問她到底怎麼了,只見她一雙淚臉茫然地望著遠處,一雙手微微地發抖,打火機打了好幾次都沒有火,嘴唇也抖得像什麼一樣,言藹霖見她情緒太壞,把她煙給取下了,只悠然道,“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
她茫然抬頭,先是一愣,而後扯了扯嘴角,笑得慼慼然,不著調地說道,“這咖啡你煮得?挺好喝的。”
因為剛哭得太激烈,她說話有濃濃的鼻音,倒顯得更加沉重了。
言藹霖受到誇獎,更有些不好意思,“剛學會沒多久,還差很多吧。”
藍靜宸沒出聲,她可能在拼命地平復自己的情緒,像是想到什麼,神色有些無奈,“原來我一直都高看了我自己。”她無端端說出這樣的話來,言藹霖聽得莫名其妙,她抽了抽肩,轉過頭來望了望言藹霖,心裡像被掏空了的窟窿一般,被這二月底的春風一吹,吹得更疼了,剛那兩通電話,第一個是家裡的,第二個,第二個是上官水水的。
原來一直的無畏是因為擁有過那樣多,她一直不屑一顧,不曾關心的,財富,經濟,習慣的上流社會的生活,她以為她和那些名流富二代們是不一樣的,那些人,家裡斷了經濟來源,那就是活不下去的,她怎麼會那麼沒出息,更何況她還有那麼愛的一個人呢。可是,可是才多久呢,她就和那些人一樣了,斷了經濟,沒有錢,沒有家裡的資源和人脈,自己是什麼啊?可能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是的,那個專案蕭筱認她,也是認的她是藍氏集團的人,她爸叫秘書給她打電話把她叫了回去,在藍氏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裡,她爸依然健碩,精神抖擻,一切都如她所料,回去,改正錯誤,就當做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她有自己的家可以隨便回,有深愛自己的親人媽媽姥姥,她將以藍氏集團總經理的名義開展那個專案,像什麼呢棒打鴛鴦?
她爸對她說,“一直以來也把你保護得太好,寵得太過了,你這麼大了也該明白人要不了那麼多,總是不能周全的,你那些混賬事別再和我提,以後對公司的事也多上一點心。”
是,世事哪有那麼多的周全,愛情,原來真的不能成為生活的全部,也承受不起的啊,這種挫敗感摧毀了她,摧毀了那個自視甚高,不可一世,瀟灑不羈的她,和上官水水的路,註定越走越窄,越走越艱辛的了。
她想著這些,心裡那個窟窿又被自己從地上隨便抓了一把土給胡亂填塞進去了,痛,也是木木的,就讓這段感情,那個人,在心裡慢慢腐爛吧,自己又是以前的那個樣子,可那個人,真能當做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