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藹霖那天晚上睡得不太好,一晚上迷迷糊糊的,意識混沌,有那麼幾個時刻,甚至分不清是醒著還是在夢裡,她太累了,從那會議室走出萬盛集團的那一條路特別慢,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看她,但事實所有人都在心裡嘀咕,萬盛集團管這些流言蜚語,空穴來風的八卦管得很嚴,但你總能在衛生間、吸菸區甚至躲在樓間垃圾桶旁的保潔大姐嘴裡聽到各種各樣的辦公室軼聞。
她胡亂地上了一輛計程車,師傅問她上哪兒的時候,她也沒搭理,只睏倦地蜷在後座上,圍著S城的三環跑了一圈,那天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圍著三環跑下來,師傅說一圈有80公里,下了車,她這才意識到這樣很費錢,回到家像蛻了一層皮,靠在葉晨的肩頭心裡才稍微踏實了些,已經沒有力氣去洗澡,蜷在沙發上,葉晨坐在她身旁,模糊的身影沉沉地籠著她,就那樣睡了過去,在夢裡,她彷彿回到小時候,那設計別緻豪華的別墅,那象牙白的飯桌總是熱熱鬧鬧的,她又彷彿回到顧慕青死的那天,千瘡百孔的商場,聽到那一聲巨響,四下茫然,慌亂中有人捉住她的手,拽得很緊,抬眼看,卻是葉晨,葉晨對她笑了笑,輕輕地抱著她,語氣柔和:“怎麼了?打雷也這樣怕?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小了。”她恍然,再定睛瞧了瞧,哪裡有什麼滿目瘡痍的商場,她們站在路邊,人流如織,車水馬龍的街頭,葉晨攬她上車,她在夢裡驚覺這不過是一場夢吧,似被魘住了,累得睜不開眼。
那一夜言藹霖做了許多夢,天光微亮的時候醒來覺得全身痠痛,起身的時候,薄毯子從身上滑落下去,這才瞧見葉晨蜷在沙發的另一頭,一手掉落在地上,整個人趴在那兒睡得很沉。
她何德何能,能遇上葉晨這樣待她,昨夜裡,許是看到自己睡著後不忍叫醒自己,竟也蜷在這沙發一角過了一夜。言藹霖將她腿拉直,又將抱枕放她枕下,這才去衛生間洗漱,在廚房弄早餐。
葉晨醒來的時候,言藹霖已經化好妝換好衣服正襟危坐在沙發上望著窗外發呆,葉晨閉著眼伸懶腰,修長手臂碰到言藹霖的臉,言藹霖回過神將慵懶的葉晨拉了起來,“刷牙洗臉,今天早上吃麵條,鍋裡的水都開了好幾輪了。”
葉晨頭髮蓬鬆,斜眯著眼,看清那個光彩照人的女人已經穿戴整齊整裝待發,言藹霖像是在等著她醒來,見她清醒過來,就要進廚房,只醒了一半的葉晨像只貓一樣從身後抱著言藹霖,聲音還有些沙啞,“你什麼時候醒的?”她靠在言藹霖腿上想再睡一會兒,昨夜等言藹霖回家本就等著晚了。
“醒了好一會兒了,快起床,去洗漱,我上班該遲到了。”言藹霖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葉晨這才一手放開她,“你還要去那兒上班啊?那龍潭虎穴....你個小女子.......”話音未落,言藹霖已經棲身去了廚房,沒一會兒,給她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香菇雞絲麵,並順手擦掉了她嘴角殘留的一點牙膏泡沫,“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喂,這不還早嗎?你等我吃完我送你。”葉晨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這才7:30啊,葉晨拉她坐下,“我送你,半小時就到了。”她看了看她的臉,過了一夜,彷彿昨晚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就連臉上的紅腫痕跡不細心瞧,也瞧不出蹤影,對於言藹霖與言家的關係,她擔心多於一切,這三番五次的吃盡了苦頭,旁人躲都來不及,可言藹霖旅行了兩個月回來後,卻還非得往上湊,葉晨有些嘆氣,麵條太燙了,她吹了吹,又放下,語重心長的氣質其實不適合她,她欲言又止,嘆了又嘆。
言藹霖見她那糾結模樣著實可愛,剛想開口,就被葉晨搶了話頭,“你到底非要去萬盛集團上班是為什麼?”
言藹霖看著浮在她碗裡的香菇,頓了頓,抬起頭來對葉晨微笑道,“進入言家,做言家三小姐,繼承鉅額遺產,包養你.......”
葉晨一口麵條被噎著,雞湯又燙,嗆著咽喉,被包養兩個字堵在心口,咳嗽不已,言藹霖忙將手邊的檸檬水遞給她,而後有些委屈地半舉著雙手,“等你吃完我再說話,一會兒我們在車上談。”
葉晨一碗麵條吃得驚愕不已,她這個女朋友總是喜歡這樣語不驚人死不休嗎?還是言藹霖終於在一次次地寬下心後將越來越多的多樣性呈現在她面前。
她那樣一個什麼都不願爭的性格還要去當什麼言家三小姐,繼承鉅額遺產,演豪門偶像劇嗎?
葉晨開車,時不時地向言藹霖投去不解的目光,見言藹霖迎上她的目光也只是笑,那笑意比平日裡略深了些,到萬盛集團的大樓,她家女朋友踩著高跟鞋又奔赴去了那言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