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不過關,並不足以否認整機的技術水平。秦海在這個地方刨個坑來讓他們跳,頗有一些耍無賴的意思了。
秦海臉上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他繼續問道:“低溫鋼材焊接中使用電弧超聲技術,能夠提高接頭的衝擊韌性,這是國外在70年代末期就已經形成的工藝規範,為什麼在你們的方案中並沒有體現出這一點?”
“電弧超聲……”卓建國撓著頭皮,也啞了。其實。在制訂這一版方案的時候,他還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因為沒有把握解決其中幾個難點,所以最終還是放棄了這一技術的應用。他沒想到,秦海的眼睛居然這麼毒,把這個問題也給翻出來了。
秦海提出問題的時候。就沒打算對方能夠給出什麼令人滿意的回答。他翻著那份報告,一個接一個地丟擲自己的問題,全然不顧以周以誠為首的眾人臉色越來越難看,屋子裡的氣氛壓抑得像要下雨一般。
“秦秘書長,你今天到京石機來,就是來找我們的毛病的嗎?”陳靖是其中最沉不住氣的一個,當秦海的問題積累到20幾個的時候,她終於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了秦海的話。怒氣衝衝地問道。
秦海才不怕對方發怒呢,發怒就意味著對方已經無話可說,所以才會使用這樣的方法來反擊。如果陳靖能夠說出幾條道理,她又何至於如此怒不可遏呢?
“陳科長言重了,我今天來,只是想和各位專家探討一下問題,怎麼能說是找毛病呢?”秦海微笑著說道。
陳靖道:“你剛才說的這些,明顯就是雞蛋裡挑骨頭。我承認。我們的方案中的確還有一些考慮欠周的地方,但這畢竟是枝節。不是主流。難道你們計委看問題就只知道看這些枝節嗎?”
秦海把頭轉向周以誠,問道:“周處長,你也覺得我剛才提出來的問題只是枝節嗎?”
“這些問題……有些當然是比較重要的,或者說,是很重要的。”周以誠字斟句酌地回答道。他可不敢像陳靖那樣說這些問題都是枝節,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真正懂行的人,就知道秦海指出的這些問題其實非常重要,它們正是影響著中外技術差距的關鍵環節。
陳靖作為情報科長,當然也不是說不知道這些問題的重要性。但她對秦海存著一些輕視的心理,覺得秦海自己也不見得了解這些技術,恐怕更多的只是人云亦云。她想透過輕描淡寫地否認這些技術的重要性,讓秦海不便再追究下去。
但周以誠就不同了,從秦海如數家珍的敘述中,周以誠已經漸漸感覺到,眼前這個年輕人並不簡單。聯想到陳賀千對秦海的讚賞,周以誠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秦海能夠指出這些問題,想必就是有備而來的,要想打馬虎眼把它們都糊弄過去,恐怕不太容易了。
“秦秘書長,你也要體諒一下我們企業的難處。你剛才說的這些問題,客觀上說,都是存在的。但這並不是我們一家單位的問題,所以指望我們全部解決,也是不現實的。就拿A333GR。3低溫鋼來說,我們也曾經和鋼鐵總院合作開發過,因為熱處理工藝上的問題,製造出來的鋼管表面容易出現裂紋,機械效能也達不到標準,在…101攝氏度低溫上的衝擊值偏低。我們總不能拿這樣的鋼材去造壓縮機吧?”周以誠耐著性子對秦海說道。
秦海說道:“熱處理工藝不行,可以繼續開發啊。球化退火,控制淬火溫度,多次回火,不外乎就是這個套路吧?”
“你說的是對的。”周以誠氣急敗壞地說道。秦海說的這些還真是成熟的套路,問題在於,周以誠自己就是搞這方面的研究的,哪需要一個小年輕來給自己講這種課?他反問道:“秦秘書長,聽陳老師說,你也是搞金屬材料的行家,你知道你隨隨便便說的這幾條,需要做多少實驗嗎?”
熱處理不外乎退火、淬火、正火、回火四種工藝,但每種工藝都有若干種溫度和時間選擇,還有順序上的不同,最終能夠形成天文數字般的組合。比如說,有一種鋼材的熱處理工藝是這樣表述的:
加熱至780至800度等溫退火,保溫8至15小時,然後冷卻至350至400度,保溫4至10小時,再升溫至650至670度,保溫32至60小時……
在這個工藝中,溫度和時間稍微作出一些調整,就會生產出不同效能的鋼材,用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來形容,也絕不算過份。
當然,材料學家們也不是毫無目標地瞎碰運氣,他們透過理論研究,能夠得出一些普遍的規律,比如哪種溫度下金屬會產生出什麼樣的晶格結構,而這種結構對於金屬材料的硬度、韌性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