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的級別這樣高。
她剛才略看了一下,大多都是名家的畫作,因此覺得自己的畫有些拿不出手。唐子暮卻頗熱絡的寒暄:
“我本以為你也去海南的,到了機場才知道你沒去,你真應該去看看,風景很美,散散心也好”
寒引素站的久了,傷腳有些酸,唐子暮目光下滑,落在她的腳上:
“腳怎麼了?”
他的態度令寒引素放鬆下來,笑了笑道:
“前連天不小心崴了一下”
話一出口,見唐子暮要來扶她的手,急忙退後一步擺擺手:
“沒什麼大礙,已經好多了”
唐子暮的手一滯,又縮了回去:
“那咱們坐下談”
寒引素點頭,坐在唐子暮對面,把自己的畫放在前面的茶几上:
“目前我手上就這幾幅,師兄看看能賣出去嗎?如果沒有買家也沒關係的”
唐子暮挑挑眉:
“引素,這可不像你,怎麼這麼不自信?”
寒引素不禁微微澀笑,自信這個東西是奢侈的,她好像遺失很久了,唐子暮不禁有些失神,她唇邊揚起的那抹笑容,澀然無奈彷彿帶著無盡的滄桑,和她的年齡一點不搭調。
在他的記憶中,寒引素始終美好如初,唐子暮開始後悔,當初自己怎麼就沒繼續追她,如果當初自己繼續,或許兩人的今天就不是坐在這裡了
寒引素是他曾暗戀的女子,也是他這麼多年來唸念不忘的人,唐子暮當然會投以關注的目光,所以對她的作品絲毫也不陌生,甚至,她大概不知道,他那裡有很多她的畫稿,是利用關係從學校蒐羅來的。
從青澀到成熟,她的畫風已頗具自己的風格,她很有天賦和才華,只是缺少必要的契機。
寒引素拿來的畫只有三幅,兩幅風景,一幅人物,風景是她的家鄉江南小鎮,人物是她記憶中母親,這幅畫也是她的畢業作品,相對而言,畫風尚有幾分青澀,卻是她迄今為止最滿意的一幅,因為傾注了她對媽媽的全部孺慕之思。
唐子暮把畫小心收起來,叫來秘書交代小心裱糊掛在出售區,另外拿出一份早就預備好的合同:
“你看看,如果畫賣出去,我們會收取百分之十的代理費,如果沒問題,在最後一頁授權人的地方簽字。”
寒引素接過合同,有些訝異的看著唐子暮,藝術,金錢,當初美院赫赫有名的校草,彷彿把這兩種大雅大俗結合的完美無瑕。
面對她意外的目光,唐子暮不禁笑了:
“怎麼,引素很意外,意外師兄如此滿身銅臭?”
寒引素忙搖搖頭:
“不,不,唐師兄不要誤會,我只是忽然發現唐師兄真厲害。”
唐子暮目光一閃低低笑了兩聲:
“謝謝,說實話,能得到小師妹的讚譽,令我很是雀躍,如果師妹不嫌棄的話,晚上我請客吃飯怎麼樣?”
就在寒引素略遲疑的當口,唐子暮貌似無意的道:
“順便叫上慕楓還有我的好哥們世榮,他們公司還在放假,應該蠻有空閒的,至於現在,如果引素喜歡,我陪著你逛逛我的畫廊如何?”
寒引素忽然發現,自己是不是已經和這個社會脫節了,為什麼她總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面對霸道的方振東,攝於他的氣勢還情有可原,畢竟那個男人真有幾分可怕,可是溫柔和緩的唐子暮,她同樣不能拒絕,是為什麼。
就像現在,他以她的腳傷為由,頗有禮貌的扶著她的胳膊,沿著彎曲的走廊緩緩前行,雖不覺得唐突,可總覺得不對勁兒,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勁兒。
估計這裡不對外開放,有固定的顧客源,長長裝修精緻的走廊只有她們兩個,腳下是輕軟的地毯,耳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音樂,除此之外再無一絲雜音,只有唐子暮偶爾的解說。
他的聲音很輕,很好聽,抑揚頓挫的,和方振東很不一樣,唐子暮的聲音彷彿山間娟娟流淌的小溪,方振東卻如奔騰的江河湖海,不說則已,一出口就是不容反駁的命令
“引素,這是我恩師的作品,恩師是華裔,想必你也聽說過,恩師說他年輕的時候在江南待過,你看,他的畫裡有濃重的江南風”
寒引素也有些出神,眼前畫的是江南的雨,記憶中的潮溼,青石板路的雨巷,還有雨中的丁香悠然綻放,不知道為什麼,寒引素竟然覺得很熟悉
引素目光落在畫的一角,標註著龍飛鳳舞卻也如雷貫耳的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