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懂事的孩子,東北小孩或許野,但都很仗義。沒等桂花他爸爸推辭,大家就已經動手把兩個編織袋裝上了車,老人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上了楊立功的車,回頭就朝桂花喊:“你還在哪裡瞎逛遊什麼?還不走!”
桂花老大不情願地揹包起一個半滿的袋子,可還是很不以為然很有自尊地跟在後面,和大家保持一段距離。大勇也沒說話,他的腳踏車後面是空的,可是見大家都在推車走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先開溜,於是也跟著人群在走一路說一路。桂花他爸爸很感激,好話說起來沒完沒了,誇得這群小孩都有點害臊。只有桂花不出聲,低頭走在後面。
因為到了公路,沒什麼遮擋,所以夏天的午後炎熱的天氣曬得大家很快就冒了汗。那桂花越走越慢,最後落下了有五十米,他爸爸回頭喊:“你快點啊!磨蹭什麼。”
桂花放下背上的東西,掀開衣服袖,吹著氣,表情很痛苦。她在山坡里拉他爸爸的的時候自己胳膊上也被樹枝劃了個大口子,現在又揹著東西,一使力氣疼的厲害。他爸爸喊:“你沒事吧!”
她搖頭。繼續背上東西趕路。張仲文和林森心裡那個樂啊,都回頭衝大勇會意地使眼色,那是在說:這下你解氣了吧!她活該!
可是張大勇好象沒什麼特殊的快感,他低著頭。汗珠從他的腦門上流下來,撒到乾燥的地面上。又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停下來,把腳踏車放好,漲成紫紅的臉低得更厲害了,他回頭朝桂花走去,走到他口裡的那“老孃們”前二話沒說,一把奪過她身上的袋子,搶劫得手般飛快地又跑回來,把袋子放在自己的車上,繼續和大家一起趕路。
其它人張開了嘴,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口邊,又都嚥了回去。
只有驕陽似火,證明這是真事。
“山上的山花開呀,我才到山上來,原來你是愛山花, 看那山花開……”
張仲文悠閒地地跟在人群裡,竟然嚶嚶呀呀地唱起了歌。楊立功方青海還有林森,都轉過頭揹著大勇,偷偷地笑了起來。
(下)
玩了一天,回到家裡真是又累又餓,大人都出去了,只有笑梅一人還趴在書桌上做練習題。她看兄弟二人回來,綰了一下頭髮,從廚房裡拿來飯菜。奶奶中午烙了很多鹽花餅,等孩子們回來吃;笑梅端來幾個盤子,從籃子裡把一張貼了芝麻的白麵餅的遞給楊立功,輕輕舉到楊立功面前,楊立功接過那餅,望著恬靜的笑梅,恍惚之中好像在哪裡見過這情景,他呆了一下,手上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嘻……你傻了?”笑梅轉過臉去,收拾著東西說:“你們快吃吧,我還要看書呢。”
張仲文塞了一嘴的食物,斜眼望向楊立功,眼珠一轉就歪著嘴笑了起來。楊立功見他古怪,拍了他腦袋一下,說:“吃你的飯,傻笑什麼?”
“大功哥,嘿嘿……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他眨眼睛。
“呸!我都不知道你又在瞎說什麼,對了,你心口不疼了?”
其實先前那種陣痛的感覺很早就沒有了,張仲文點點頭,被提到傷心事,他皺起了眉。
“那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張仲文一被追問,頓時食慾全消,他放下筷子,苦惱地嘆了口氣,也沒有說話,悄然無聲地出了門,正撞上端水進來的笑梅。笑梅見他喪氣,陪著笑說:“我的小祖宗,又怎麼啦?”
“我沒事的……累了,想睡覺。”他不耐煩地說。
張仲文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後,晃晃悠悠地爬上床,一把拉上窗簾。然後他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一根紅色的香,點上,他想讓那柔和的味道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後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盤腿,雙手捏成花狀,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睡覺,但眼皮一合上,黑暗來襲,他彷彿掉進了一個空洞,安逸而又寂靜。
他耳朵裡很快就只剩下時鐘的滴答聲,接下來,就連那滴答聲也漸漸微弱,最後歸於寂靜。
他的世界沉淪在一片沒有光的飄溟中,這裡雖然只有自己,一切卻都是真實的存在。
他忽然努力睜開眼睛,雙腳落地,只見頭頂東為日西為月,天罡北斗南極星順次而列,他站在六道轉輪中央,身前有隻一口小池。
“為什麼要我來?”他對著那水池說。
水池裡湧動了一會兒,逐漸沸騰,盤旋起來,水柱拉長,直頂雲天。這透明的液體先是彎曲,後來凝固,瞬間結成冰,那冰裡面驟然噼啪做響,那層冰驚雷般的炸裂開來,雪粒冰屑飛落,一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