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獨往獨來的人,好像役有什麼門派,也沒有什麼弟子,朋友不多,仇人也少。
這樣的人,的確不大容易被後人記住。
人們只是在歷數前輩名家時,才有可能提起刁崑崙的名字,才記起若干年前,有個叫刁崑崙的人,不僅是個武學名家,還是玉器行中的一代宗師。
誰會想到,在這沙漠腹地的一片綠洲裡,會有許多人牢記著刁崑崙,會有許多人認識刁崑崙的“遺物”呢?
鄭願所說的“一言難盡”的關係,又該是怎樣的一種關係呢?
胡床上的老人忽然厲聲道:“三年前你就該告訴我真相,三年前你就該放我出去!”
他的雙手攥著毯角,枯瘠的手背和胳膊上青筋突兀,如交錯盤結的樹根。
鄭願冷冷道:“三十年之約,是你自己定的。要到明年七月初七,你才能期滿脫身。”
老人雙目中似都能噴出火來,聲音也嘶啞得很厲害:
“當年刁老兒親口說過,三十年之內,若見玄鐵指環,可還老夫自由之身。”
鄭願頷首道:“他是跟我說過。”
老人憤怒地吼道:“三年前老夫殷勤待你,為你指點迷津。否則的話,你根本就不是那幾條狐狸的對手。當時你為什麼不說?當時你為什麼不出示指環?”
鄭願緩緩道:“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你說!”
“原因很簡單,只因為你昔年的罪孽實在太重。三十年牢羈之苦對你來說,已是最輕的處罰。這一點你自己心裡應該有數!”
“哼!”
鄭願嘆道:“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依然不思悔改。你心中的怨恨始終役有消磨掉,你的殺氣仍然很濃。”
老人傲然道:“不錯。老夫將要重入中原,再鬧地個天翻地覆!殺他個血流成河!”
好狂的口氣!
這傲慢兇惡的老人是誰?
他和刁崑崙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如果是朋友,刁崑崙為什麼要把他關在這大沙漠的腹地?
如果是仇敵,他為什麼“心甘情願”地枯守在這裡等玄鐵指環降臨,而且一守就是三十年?
聽他的口氣,他該曾經是叱吒風雲的一代梟雄,曾擁有過龐大的勢力,曾有過輝煌的歲月。他怎麼可能將三十年光陰拋棄在這片方圓不過百步的海市蜃樓裡?
難道刁崑崙在他身上,下了某種可怕的禁制,使他無法逃離?
難道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海姬不知道。
她忍不住看了看花深深,花深深眼中也是一片茫然之色。
鄭願一定知道,可這混小於以前怎麼一點口風也沒透過?
這小冤家心中,還埋藏著多少這樣的秘密?
莫非他這次來狐狸窩的目的之一,就是還這老人以自由?
那麼,他將指環交給她們,事先想必也早算定海市蜃樓中會發生什麼事。
花深深恨得牙癢癢。
若非眼前身邊有許多人,她真會撲過去好好咬他一口。
這混小子實在不是好人。
鄭願直視著老人的眼睛,沉聲道:“如果你真這麼想,那就準備再多等三十年。”
老人大笑起來,笑聲中卻沒有半點愉悅之意,所有的只是憤恨不平:
“你不敢!”
鄭願森然道:“我敢!”
老人道。:“刁崑崙雖然混透頂,但總算是個重諾守信的人。你既是他的弟子,就必須按章辦事。”
鄭願冷冷一笑,悠然道:“我當然會釋放你,你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但你記住,無論你到哪裡,只要你敢為非作歹,我會立即再把你請到這裡來安度晚年。”
老人嘿嘿笑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鄭願也笑,不置可否。
花深深忽然道:“敢問老人家高性大名?”
她的聲音居然很柔和,她的眼中,也沒有絲毫惡意,她顯得很尊敬這個老人。
老人板著臉道:“你是誰?”
花深深道:“賤妾姓花,洛陽花家的。”
老人繃緊的瞼一下舒展開了,語氣一下也和緩了許多:“哦?,你是花德昭的女兒吧?”
花德昭是花老祖的真名,知道這一點的江湖後進們還真不太多。
花深深恭聲道:“是。老人家是……?”
老人呵呵笑道:“真想不到,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