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柄刀,刀聲。
如此危急時刻,攻擊者的人出手必殺之式,很讓修必羅心裡一陣發毛,但他的確不同凡響,雙腳如錐鑽地生根,自腰間起上半身平直與腿部在瞬間形成了一個九十度的直角,刀鋒便從離他身體半寸的高度橫掃了過去。
這一招是中國南方武術拳種裡的一手絕技,叫“鐵板橋”。
出刀的人看到修必羅躲過了他的迎風一刀,似乎怔了一怔。
這一怔卻給了修必羅絕好的反戈一擊。
這種老式的西北的堂院是用青磚和石子鋪做地面的,天長是久,有許多原本布在青磚與青磚相隔間隙中的細小石子就似耐不出寂寞般的露出了頭。修必羅就地一滾,已隨手卡住一粒石子,他的人剛翻成正身,只聽得“撲”的一聲,石子就隨著一股勁風疾的彈向了屋頂。
此時,修必羅已看清屋頂上立著一個用手帕蒙臉的人物,從形體上觀察怎麼說都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
這個蒙面的男人用手中精光霍霍的刀磕飛了他扔出去的石子,但還是有些把持不住,腳下在雨後溼滑的屋頂上打了個趔趄。
此人出手必用殺著,這在上過警官學校心中充滿正義感和法律尊嚴的修必羅心中,已無疑將其列入了罪犯的行列,但修必羅現在還不清楚此人突然出現在自家的屋頂上目的何在,於是,他小心的保持著高度戒備的狀態,清了清嗓子,低聲問道:“你是什麼人?半夜三更的上房掀瓦不說,竟還有殺人的動機,不怕法律拿你問罪嗎?”
“哼,小子,仗著一點毫末技藝就敢直著嗓子說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既然看到了我出現在這裡,今夜就別想再活著做夢了!”
這個人的聲音低沉,生硬,有種妖異的節奏感。
修必羅的語言天賦極高,又加上父親曾經手把手的教過他對各種語言識別的技巧和要素,因此上,聽到這個人的說話,驀然就懷疑到此人的口音覺不像在中國內地生活了很久的原居民,甚至可以說,他好像是從海外來的。
殺機凝結在這個無星無日的陰晦夜晚,就連秋蟲的啼鳴也似乎杳然斷絕。
“你們在幹什麼,如此涼夜,風寒露重,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到屋裡來說罷。”葉姓鄰居的門“吱呀”一聲的被推開了,老人的聲音在黑暗裡有著說不清的蕭索,卻聽屋頂上的蒙面人連說了三聲“也罷”。身形倏轉,在一片連一片的屋頂上幾番跳躍,頭也不回的徑直去了。
修必羅實在是想不通這個傢伙的舉止,有點像個剛從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瘋子。
“小羅,你過來一下。”老人說道。
在葉姓老人的屋子裡,修必羅聽到了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不僅和剛才那位莫名其妙的殺手有關,更和一把仿製的大馬士革刀有關。
“民國三十二年,也就是一九四三年,抗戰已經到了十分關鍵的階段,當時我和杜將軍(杜聿明)都是隸屬從緬甸回來的中國遠征軍的殘部,他是中將軍銜,曾為遠征軍副總司令,而我只是個小小的上尉而已。經歷了東南亞最恐怖的叢林,連日本鬼子的兇殘都似乎變的有點小兒科了。我從昆明的陸軍醫院出來以後,竟對日本人也心存了一絲半縷的同情。也因此,在一次隨軍急行的途中,我救了一個來自日本本土的慰安婦。
這個慰安婦的名字叫中野美娟,長的很漂亮,既使戰爭可以毀滅一切,但美的事物會儲存那一刻的風情在記憶深處永不幻滅,中野美娟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我救了她,給了她幾塊銀元,是我僅有的軍餉,就隨著隊伍走了,然後除了她美麗的影子偶爾還能閃出片刻的念想,本以為今生今世再也不會相見。
但在二十多年後,我身患重病期間,在秦嶺餘脈終南山山麓,我卻再次見到了她。原來她一直沒有回到自己的祖國,而是自那次偶然邂逅之後就對我念念不忘,導致苦苦尋找我長達二十多年的時間,其所經歷的千辛萬苦,那是不能用一句話就能概括了的。後來,她找到了我的家鄉,因為種種原因,或者說是機緣巧合,她嫁給了我族裡的一位兄長,當時正值文革,我的這位兄長出身三代貧農,又紅又專,在家鄉的地面上很是得意,所以,她嫁了之後就沒再遭受什麼悽苦。她是一直隱姓埋名的,就連他的丈夫我的族兄也以為她是個中國人,只有我才知道她身世的秘密。
她是怎樣在終南山找到我的已無從可考,但她確是來過,還將自己三個孩子中的一個交到了我的膝下,這個人你剛才見過他。“
聽到這兒,修必羅才明白剛才想要他性命的蒙臉漢子,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