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行良見她雙眼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似乎有所發現,他強忍住肚子裡的牢騷,跟隨鄧羚來到病房裡,採集了一個才入院的患者淋巴結裡的膿水,回到化驗室用高倍顯微鏡觀察,竟然真的發現了從未有過記載的新病菌!侯行良雙手有些顫抖,他摘下眼鏡用力揉著眉心,喃喃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鄧羚說:“我猜想……這些革蘭氏陰性球杆菌的變體可能具備一定的自我意識,它們只感染健康的人類,當患者死亡後,透過某種特殊的途徑離開死屍,再去感染其他的人類!”侯行良目瞪口呆,搖著頭大聲說:“真是異想天開,病菌怎麼可能有自己的意識!……馬上採集所有死屍和存活患者的淋巴結膿水做鏡檢,一個都不要漏掉!”
一行人一直忙到深夜,採集檢測了數百例標本,鏡檢的結果證實了鄧羚的猜想,所有死屍的淋巴結膿水中都沒有任何發現,而存活患者的淋巴結膿水中毫無例外地找到了革蘭氏陰性球杆菌的變體。在G城第一人民醫院的化驗室裡,人類的醫學研究又揭開了新的一頁。
侯行良倒抽一口冷氣,他顧不得記錄下醫學史上這一驚人的發現,立刻著手進行活體實驗,把少量患者淋巴結的膿水注射到小白鼠的血管內,半個鐘頭過後,小白鼠體表出現了淺黑色的斑點,淋巴結腫大潰爛,不斷溢位帶血的濃水,呼吸急促,在痛苦掙扎中死去。
侯行良又做了一次相同的實驗,這次他在感染病菌的小白鼠體內注射了大劑量的鏈黴素、四環素和氯黴素,但還是沒能挽救回小白鼠的生命。很明顯,新病菌具有頑強的抗藥性,鼠疫的特效藥根本無濟於事,這個沉重的打擊令在場所有的人都感到有些喪氣。
侯行良望了鄧羚一眼,苦澀地說:“現在基本上可以斷定這種革蘭氏陰性球杆菌的變體就是傳播鼠疫的元兇,我建議向市委報告這一情況,立刻封城,禁止任何人擅自離開G城,以免造成鼠疫的大規模擴散。……我們需要時間做進一步的研究!”鄧羚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當機立斷撥了個電話,侯行良以鼠疫專家的身份向市長指出,G城已經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性鼠疫。
1995年1月23日,市委採取了緊急措施,G城全面封城了!
訊息迅速傳播開去,S大學的一切都亂了套。化學系的學生湧到實驗室裡,撬開藥品櫃把整瓶的冰醋酸往懷裡塞,2號樓的每一間宿舍都被燻得酸溜溜的,別說病菌了,連人都快待不下去了。
以往親密無間的同窗之情蕩然無存,大夥兒都虎視眈眈地彼此監視著,任誰有一點發燒喉嚨痛的跡象,馬上就有人打電話給醫務室,叫來身穿三層防護衣的工作人員,強行押送到隔離區裡繼續觀察,如果有明顯的鼠疫病狀,立刻送傳染病醫院急救。
但是大夥兒都明白,這場突如其來的鼠疫是無藥可救的,醫院只是箇中轉站,是臨時停屍房,送出去的人沒有一個回來的。在這些日子裡,位於G城西北角的焚屍房晝夜不熄火,將全城成千上萬的屍體焚化成灰燼,滾滾濃煙遮蔽了天空。S大學的學生們總是不自覺地望向天際,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會變成這道濃煙裡的一分子。
李瑾瑜是唯一發現鼠疫傳播秘密的人類,她從小用符水洗過眼睛,能看見許多常人察覺不到的東西。她在老鼠和同學胡曉蕾身上看到的小紅點正是革蘭氏陰性球杆菌的變體,並且隨著鼠疫的迅速擴散,S大學的空氣中漂浮著越來越多的紅點,這些紅點透過呼吸器官進入血液,引起高燒、淋巴結腫大潰爛和肺炎,最終奪去人類脆弱的生命。
李瑾瑜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她用硃砂在符紙上畫了幾十道下山符,悄悄貼在6號樓的各個角落,但沒有收到什麼明顯的效果,這些病菌不同於妖魔鬼怪,它們對茅山道的靈符免疫。李瑾瑜感到恐懼和不安,她終於放下了矜持,給周文掛了個電話,但葛輝說他有半個月沒回宿舍了,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她記起彭曙光送的BP機,又呼了周文十幾次,依舊沒有一點訊息。
周文彷彿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1995年一月,G城爆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惡性鼠疫,在這場浩劫中,子女離開了父母,妻子離開了丈夫,親情、友情、愛情……人類最引以為傲的感情遭受了嚴峻的考驗,每一個人都在問自己,我能否為了所愛的人冒生命的危險?人類啊……當蒙在表面的溫情被死神撕下來的時候,他們還會剩下些什麼呢?
第四章 我終於失去了你 第五節 傳播者
作為一個茅山道的法師,李瑾瑜感覺到壓在肩頭沉重的責任,她必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