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把柄了,才使自己的內心與鎮反運動在山裡山外掀起的高潮達到一致。
初夏時分,上面的政策忽然發生了變化:鎮反運動形成全國性的高潮後,使敵
焰大降、民氣大伸,為保證運動的健康發展,決定採取迅即收縮的方針,要求各地
執行死刑的比例在農村一般不超過人口的千分之一,在城市則以千分之零點五為宜,
對黨政軍及文教工商宗教及各民主黨派,人民團體內部清理出來的應判死刑的反革
命分子,一般以處決十分之一二為原則,其餘十分之八九均應判處死刑緩期執行。
從六月一日起,逮捕人的批准權收回到地委專署一級,殺人的批准權收回到省一級,
對混入黨政機關內部的反革命分子的逮捕與判罪由大行政區和大軍區批准,有關統
一戰線的重要分子須報中央人民政府批准。
後來這些政策的制定,傅朗西是參與了的。所有這些訊息都是段三國迴天門口
傳播的:“柳子文符合最後這一條,可惜他沒福分多撐半年!”
“我也曉得,想要抓你捕你,省裡說了都不算!”被剝奪生殺大權的杭九楓,
衝著段三國發洩怨氣。
“女婿,你這脾氣要改了,再不要一切從殺字出發。”
“不是我和馬鷂子殺來殺去,你一個打更佬能當副縣長?”
杭九楓很少在段三國面前說橫話,如果沒有這樣的岳父,一鎮和一縣早就成了
別人的槍靶子,死的時候能將沒有長圓的卵子保住就算是萬幸了。杭九楓對傅朗西
參與制定的鎮反新政策太生氣了,他不得不罵,而且專門挑選與自己關係密的人罵,
口口聲聲說,他恨死了這種束手束腳的新政策。
“該殺的都被你殺了,只剩下鬼都找不到的馬鷂子,為什麼還恨不夠呢?”
“傅政委總這樣。我都恨不得連他一起恨。”
段三國明白這是氣話。傅朗西總在記著杭九楓,特意囑咐縣裡,不要讓一鎮和
一縣參加抗美援朝的志願軍,兩兄弟一個安排在天門口當民政幹事,一個在天門口
當文化幹事,總之不要讓他們再尚武了,如此下去,杭家男人才會不被有文化的人
反對,從而有可能當上天門口的父母官。不讓下一代離開天門口,正是杭九楓的最
要緊的心願之一。杭九楓也明白,當大官的人都不會丟下從前的愛將不管,所以,
說歸說,做歸做,恨歸恨,該聽話時杭九楓還是會聽話的。段三國正是出於對杭九
楓的熟知才敢問他:“你是不是又在打雪家的算盤?你是我的女婿,我既然將絲絲
嫁給你,當然指望你越來越好,所以我才實話實說。莫惹雪家,男的女的都莫惹。
你看不出什麼叫量體裁衣,我就來幫你看。新出來的這些政策,就是按照雪家
女人身子裁出來的旗袍。所以你一定要懂這個!不然的話,莫說公安局長,就是監
獄長,也沒有你當的了。“
“莫說好聽的,你是用絲絲來與獨立大隊和親。”
“我不同你說橫話。若是你將公安局長當丟了,我這個打更佬出身的副縣長還
能當出味道來?你給我說說心裡話,是不是看見泖子墨的脖子就覺得心裡發癢?”
段三國猜對了。杭九楓剛在心裡確定了更能顯示杭家男人血性的目標:憑著他
發現的最新證據,只要稍一號召,他所指揮的以殺張郎中開始、以柳子墨人頭落地
結束的鎮反運動,就可以在天門口勝利結束了。如此完美的設想已經讓杭九楓著迷
了,只要有機會,就一定要實現。杭九楓堅信,當一個人心裡沒有恨時,這個人就
成了行屍走肉。段三國要杭九楓回憶一下,在董重裡之前,那個陳瞎子的說書裡,
瓦崗寨上的李元霸,因為忘了師傅打不得使鳳翅鎦金鏜的人的囑咐,硬是將騎著賽
龍五斑駒、使一副鳳翅鎦金鏜的天下第二條好漢、隋朝頂樑柱天寶大將宇文成打死
了,結果是,英雄蓋世的天下第一條好漢,卻被自己那三百二十斤重的擂鼓甕金錘
砸成了肉餅。
“聽我一句話,女婿,千萬莫動這個心思!”
一二六
西河左岸上出現了第二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