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軒逸微蹙了眉,才要起身,宮徵羽卻已經走了過去。
才要叫住他,卻又想起對方聽不到。梁軒逸快步追上去,宮徵羽已經在鋼琴旁站定,語氣溫和卻篤然:“對不起,可以允許我彈一曲嗎?”
男人眼裡顯出些不耐,一言不發地要將人推開,手臂卻還沒來得及碰上對方身體,就被攔在中途。
梁軒逸沒有看他,目光依然落在宮徵羽身上,抬手輕扶上他的肩膀:“徵羽,你想彈嗎?”
“我想彈。”
宮徵羽點點頭,望著他,溫潤的眉眼顯露出隱約執著的光亮。
那雙眼睛裡透出的渴望叫梁軒逸胸口微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背,點頭:“好。”
走近了才認出來,彈琴的男人就是《超級巨星》的專職鋼伴嚴盛,也是不少歌曲改編的主刀,才華確實橫溢,心性風評卻都飽受非議。
就算要參加比賽,自己的編曲和鋼伴也都不必依靠節目組。可宮徵羽現在還沒有從抄襲門裡徹底脫身出來,如果今天惹怒了對方,很可能叫《巨星》的態度也因此徹底站在對立面。
可宮徵羽想彈琴。
梁軒逸轉回身,望向依然坐在琴凳上的男人。
嚴盛一眼就認出了他,眼裡厭煩不屑瞬時散盡,咬緊牙關沉默片刻,還是起身朝一側退開。
原本還以為要理論一陣,沒想到對方刷臉的效果居然已經到了這樣喪心病狂的地步。
蘇時訝異抬頭,卻已經被梁軒逸握住手腕,力道輕緩地引到琴凳上坐下。
他當然清楚男人的身份,會在現在忽然站出來,既是為了安撫那個男孩,也是為了順勢和《超級巨星》的節目組徹底交惡,以便節目方更好地和天娛沆瀣一氣,將歌曲的原創方死咬不放。
畢竟手裡還拎著個鍋把手,他還依然存著只要自己不放棄,把手就會再長出新鍋來的希望。
況且那個孩子也實在被嚇壞了。
看男孩和年輕母親的打扮,這一家人其實並不算很富裕,桌子上放著一頂小小的生日帽,母子倆只點了一份龍蝦麵,蝦殼還被插上了幾支細細的蠟燭。
蘇時的神色溫和下來,朝無措的年輕母親溫聲開口:“可以讓他也一起過來嗎?”
母親稍一遲疑,試探著同依然哭得撕心裂肺的男孩輕聲說了幾句話,男孩卻顯然被嚇壞了,只是一個勁地掙扎,說什麼也不肯靠近那架恐怖的樂器。
下一刻,輕柔的琴聲卻已經響了起來。
明明是很簡單的曲調,簡單得幾乎叫人生出任何人都能照樣彈奏的錯覺,卻莫名有著奇蹟般溫暖的安撫力量。原本因為這場變故而心生不滿的客人,神色也都不覺漸漸緩和。
男孩的哭聲漸漸小了,縮在媽媽的懷裡,怔怔地望著坐在鋼琴前的青年。
梁軒逸的目光微凝,落在彈奏著黑白琴鍵的修長指尖上。
這是一首他完全陌生的曲子,卻在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就不由自主地被拉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溫醇柔和的音符從琴鍵下流淌而出,清晨的金色陽光,飛鳥的絨羽從天而降,蜻蜓陪著風一起滑翔,然後夜色寧靜,遍野星光。
於是安靜下來,回到最熟悉和溫暖的地方,夢裡點綴著亮色,花從心底開出來。
心底的疲憊忽然像是尋到了可以安放的角落,整個身體都忽然變得輕鬆起來,人們安靜地聆聽著,臉上不覺顯出微笑。
忽然,一個不甚和諧的音符打破了原本完整的意象。
目光投過去,男孩驚慌地縮回手,像是沒有料到自己的碰觸也可以叫鋼琴發出響聲,清澈的瞳眸裡已經再度蓄起惶恐的水色。
人們不覺微微蹙眉,那個青年卻反而耐心地淺笑起來,一隻手安撫地落在男孩頭頂,右手忽然改變了曲調,穩穩承接上了那個突兀的音符。
於是曲調忽然一變,變得輕快活潑,像是在指間掠過的清風,轉眼又變成蹦跳在髮尾的清涼水色。毛絨絨的雛鳥蹦跳著靠近,收起翅膀歪歪腦袋,黑亮的眼睛裡盛滿好奇。
心有所感,人們忍不住都會心地微笑起來。
男孩睜大了眼睛,怔怔望著那些神奇的黑白琴鍵,眸底漸漸亮起光芒。
上個世界得到的特效【百分百擊中目標】,在藝術類的能力上也有相當程度的加成,曲子裡的所有情緒,都能完整地直接傳遞到聽眾的內心。
蘇時淺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將手收回,曲調忽然更加豐富多變。
他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