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若是無事,叫你師弟多出去繞幾圈,光是多收的香火,也夠再花用十年的了……”
原本還對自家師父清高淡然敬佩不已,聽到後半句,方逐溪錯愕抬頭,掌門卻已施施然回了房間,儼然打算要再度閉關了。
“鬆開我鬆開我!我是掌門之子,是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把我鎖在此處!”
捨身崖下,衣衫襤褸的狄文虹已經被用玄鐵鐐銬鎖了起來。
他身上已不具靈力,又剛在證道池裡弄得一身是傷。被山下凜冽罡風一吹,只覺渾身奇痛無比,恨不得當即便一頭直接撞死。
方逐溪神色複雜,低聲嘆道:“文虹,你若不一再執迷,偏要逼迫師弟,又何至於此?”
“可是我分明知道,他就是被邪魔附體,不會有錯!”
狄文虹面色猙獰,早已顧不上許多,掙扎著厲聲道:“你們如何竟只信他,不信我?”
“你二人分明已先後進了證道池,莫非你要說那證道池也是叫誰做了手腳,才測不出師弟身上魔氣!”
見他始終執迷不悟,方逐溪耐心終於耗盡,厲聲叱了一句,拂袖而起目光寒涼。
“人人知你嫉妒師弟,你二人年齡相仿,你心中不平,原本也是人之常情!可就只是因此,你就要不依不饒汙他?我問你,就算邪魔真的侵佔了師弟身體,你又如何就能知道?莫非你親眼看著了不成?”
“我”
狄文虹心神早已失守,幾乎就要說出正是自己將邪魔引入了舒墨體內,耳旁卻忽然響起稍覺熟悉的陰沉嗓音:“住口!你要我與你一道陪葬麼?!”
洞中只有他二人,這道嗓音竟如憑空傳入耳中一般。
陰沉的低喝驟然叫他心神回攏,驚覺自己險些因為一句話葬送了性命,嚇得渾身冷汗,當即再說不下去。
見他不語,方逐溪只當他因說謊而心虛,卻也並不願相信就如師父推測那般,狄文虹竟會與邪魔有所勾連。目光照他身側一掃,見沒什麼能作為靈器藏匿靈魂之物,便不再多說,只低聲道:“你莫要再執迷,好自為之罷。”
狄文虹依然因為耳畔聲音心驚肉跳,幾乎沒有留意到他的話,只是失魂落魄地一味跌坐在地上。方逐溪輕嘆一聲,便也轉身離開。
待他身影徹底消失,狄文虹才終於將目光落在四處,顫巍巍開口:“你,你要做什麼?我如今已是廢人,你要了我的命也沒用的!”
“低頭。”
陰沉聲音再度響起,他才發現眼前竟不知何時落了個純黑色的小鍋,精緻小巧,叫人輕易便可握在掌心,落在地上幾如石子一般,極難引人注意。
聽著那聲音裡並無殺意,狄文虹才終於壯起膽子,將鍋撿了起來。
見他總算懂事,那聲音才低笑一聲,緩緩道:“可還記得你之前都做了什麼?”
狄文虹發著抖不敢說話,心裡卻明鏡一般。
他之前在藏寶閣中,不只是指認舒墨,其實也已將那邪魔給賣了出來,若非方逐溪不肯相信,當時正在舒墨體內的邪魔只怕早已一併被剿除了。
如今對方若是前來尋仇,他也唯有一死可縱然活下去又如何呢?他早已被廢了丹田,在宗門之中也已無立足之地,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若是何時舒墨對他動了殺機,只消一句話,任誰都能來殺了他。
想通了這些,他臉上反倒顯出些悽然,慘笑一聲道:“你是來尋仇的嗎?來罷,無非一死罷了,我又有什麼可怕的!”
“你想死,我可不想。”
那聲音幽幽響起,透出一股黑氣,不急不緩地繚繞在他身周。
“那日你當著方逐溪出賣於我,這見風使舵過河拆橋的歹毒心腸,便十分與我魔教相配,只是腦子還差了些你該想到的,在你指證之後,我又如何還能在舒墨身上待得下去?舒墨自身意志原本就強悍,若是我再爭不過他,露出什麼馬腳來,豈不是告訴天下人來殺我麼?”
這話裡原本有百般漏洞,在早已心如死灰的狄文虹聽來,卻如久旱逢霖一般,目光倏地亮起,跪直身體膝行過去:“謝,謝前輩教誨,晚輩明白了!”
“你倒是夠會順杆爬。”
那聲音笑了一聲,忽然憑空落下一本書來,掉在他腳邊,繼續淡淡道:“繼續修習罷,你不必叫我師父,魔教也無師徒之義。我需要你修煉魔功,借你魔氣復原身體,而你也可因此獲益,日後未必不能成一番風雲,如此你可願意?”
“願意,願意,多謝前輩!”
狄文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