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吃了鹹魚飯嚥下那幾棵小青菜將碗筷洗好鐵鍋刷淨,又往早上的茶壺裡面注了開水喝了碗熱茶,方炎仍然跪著。
早上還溫暖的陽光,到了中午就消失的沒有影子。
停歇的雪花又一次沸沸揚揚的飄蕩起來,雪花輕柔,但是寒意傷人。
方炎跪立風雪之中,頭髮被涼風吹亂,身體被白雪覆蓋,就連眉毛都凝結成冰。
方炎成了一個雪人。
就像小時候他們經常用冰雪堆積起來的雪人,他們為雪人戴上帽子繫上圍巾,讓它看起來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方炎是最鮮活的雪人,因為他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
在方炎跪著的時候,燕子塢仍然安靜如往昔。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很多家的院子院門敞開,有人站在門口朝著遠處張望。
李家。
一個穿著灰色棉襖的老太太站在門口,出聲問道:“方家那娃娃還跪著呢?”
“跪著呢。”李小天站在老太太身後,表情不忍的回答道。
“唉。”老太太嘆了口氣,對孫子說道:“這孩子有大志向,受一點皮肉之苦也在所難免…”
葉家。
葉道溫在書房跺來跺去,推開窗戶問外面掃雪的家丁:“方炎還跪著呢?”
“跪著呢。”家丁回道。
咔啪
窗戶又關上了。
家丁眼神對視,又低頭掃地。
方家。
方虎威老爺子今天沒有吵著要喝梅子酒,也沒有讓方英雄和方好漢陪著他下棋。
他讓人將他推開窗前,沒有用褥子取曖,也沒有戴那頂出門時保暖用的皮帽子,光禿禿的大腦袋比外面的白雪還要光亮一些。
他的視線看著窗外,看著院子裡那幾株用稻草包裹著的梅樹。
突然間就發起脾氣起來,出聲罵道:“誰包的?誰包的?不經歷風雪,哪有異香撲鼻?拆了。把那些稻草都給我拆了”
方英雄和方好漢不敢反駁,趕緊跑出去拆那些今天早上才包裹起來的稻草捆子。
這個時候的方虎威殺氣凜凜,不像是癱瘓之人,倒像是剛剛從戰場裡下來的猛將。
葉溫柔推開院門,老酒鬼看也不看一眼,說了一句:“我醉了,你隨意。”
然後便躺在廊簷的角落裡呼呼大睡,還有響亮的鼾聲傳了過來。
葉溫柔手掌拍缸,缸口密封的灰泥便脫缸而起,飛的不見蹤跡。
她的腳尖一挑,面前的一口大缸便飛到了半空。
酒缸微斜,下墜的同時有一股泉水傾倒而下。
葉溫柔張嘴猛吸,姿態瀟灑,狂妄寫意。
還有很多家院門敞開,遠遠觀望。
今天的燕子塢,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那個跪倒在風雪裡的少年身上。
方炎,他已經是燕子塢的傳奇。
先生連喝了三碗熱茶,直到茶壺空了,倒出來的茶水顏色越來越深,味道越來越苦,先生這才放下了茶杯。
他對著外面喊道:“別演了,進來吧。”
咔
方炎從雪地裡起身。
因為他長久不動,他的膝蓋和小腿在雪地裡竟然結了一層薄冰。輕輕一動,那冰層便破碎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
咔啪咔啪
這是他全身骨頭響動的聲音。
那鬱結的氣血,那僵硬的骨架都舒展開來,恢復了活力。
方炎有太極之心護體,所以才能夠一直保持著不讓酷寒入侵。
冰雪、身體以及太極之心變成一個和諧的整體,太極之心成為方炎和冰雪之間的一道溝通橋樑。將冰雪轉化成為一種能量傳輸給方炎,讓方炎溫和舒適的接觸,而不是直接的去體驗那嚴寒的侵襲。
當然,如果有內勁兒的話,也能夠將內勁兒轉化成熱量來防禦嚴寒燒化冰雪。只不過太極之心貴在自然,而用內勁兒禦寒更加的消耗心神體力,難以持久。
這也是太極之心和其它幾家的內家心法或者勁氣相比較更加寶貴的原因。
當方炎活動起來,身上的雪花脫落,眉毛上的寒霜消失,他又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他的後背上插著一把鐵劍,劍柄向下,劍尖向上,以蘇秦背劍式斜挎後背。
方炎走進小屋,面對先生說道:“先生,我來向你道歉。”
“何錯之有?”先生問道。
“方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