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長太濃,還是純粹的光影。
阿花想象中的驚恐厭棄躲之唯恐不及的神色,沒有降臨。
或者只是因為鋪子裡光線暗淡?美男反應不算劇烈,還垂了眼皮繼續解釋:“我叫穆柯,家住清水縣衙門,一定不會賴賬的。”
“唔——好……”。
犯了花痴的傻姑娘,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去記憶美男穆柯接下來告辭的言語,開門離開的動作。
她的心裡,滿滿的都是歡喜,甚至是感動。
那樣優雅完美的少年郎,沒有厭棄她的滿臉紅痘包兒,還跟她作揖施禮告別……
多麼善良的男人啊!
第四章 卑微的花兒
喜歡一個人到底可以喜歡到什麼程度呢?如果讓阿花來回答,這問題是沒有答案的,因為,她喜歡上了縣令家的公子,那痴迷的慘烈勁頭兒,沒辦法形容,沒尺度沒限度……
縣令家公子姓穆名柯,從那個送銀子上門的小廝嘴裡再次聽到這個名字,阿花就渾身戰慄滿面桃紅,更甭說自那段狗血的邂逅之後,早就情根深種。
每每吹熄了油燈,躺到鬆軟的被褥裡,黑暗裡慢慢兒浮現在眼前的,都是高大身影和俊朗的眉眼,阿花咬著嘴唇,因了這無數次的幻象,無數次歡欣鼓舞,又淚流滿面。
只是可惜,穆柯公子,只能在夢裡陪伴著阿花,穆柯,只是阿花滅了燈才能擁有的夢。
馮大壯的姻緣還在坎坷之中,李氏娘心憂到極致,反而看開了,十九日的集市沒有出門,倒是又給阿花抓了幾服藥回家。
阿花在院子裡就聽到了母親進門前跟黃婆子的應答。
“馮家的,阿花還吃著藥呢?這幾年,得花費了多少銀錢啊?”
“怕啥?有病總得治,銀錢花沒了再掙唄,一家人八隻手都是勤快的……”。
院門關上了,阿花迎出屋子,接了母親手裡的藥包,眼角兒又是溼的。
大壯去姥家幫手殺豬了,父親馮老實在鋪面裡操持,不讓閨女拋頭露面。
“娘,以後——不抓藥了,喝了那麼多,都不管用。”
阿花的聲音低低的,別人家的娃兒臉上長個包兒,幾天半拉月的都能消褪,她斷斷續續的喝了好幾年苦藥湯子,只催生了更多的血痘子,膿包兒崩裂了也不得閒,青紫硬脹起來,整張臉都是木木的。
“傻妞兒,不喝藥,這火氣哪兒能消?你也早到了定親的年齡,消了痘,咱好說人家。”
李氏娘對閨女總是和風細雨的,半點兒看不出原來在孃家殺豬宰羊時的彪悍來,最近這一年,也拘著閨女,不讓她再回姥家幫著挽袖子操刀子了。
恁大個頭又破了相,再傳出去個彪悍力大的名聲兒,不就更難嫁了?
“你也別老是憋在屋裡,鋪面上的活兒你爹忙得過來,趁著沒成親,多到外面轉轉開開心,找你的小姐妹玩玩也行啊。”
鋪面抽屜裡的銅板是隨便孩子們取用的,大壯跟阿花都是好娃兒,從來不會大手大腳瞎花費。
喝了藥,阿花被母親推出院門,自從生了滿臉包兒,哪裡還有臨近的小姐妹可以找去耍?要麼是怕傳染了去,要麼就早已嫁人。
阿花的腳,懵懵懂懂的,方向卻不含糊,是縣衙的所在。
陽光正好,初秋裡著夏衫的還不少,顏色嫩嫩的料子薄薄的,走在路上很飄逸。
俏麗的顏色阿花就沒敢上過身,輕薄的布料更是不適合她這一身瓷實的肉膘兒,兩年前唯一一次李氏娘做主裁的嫩綠的斜襟大褂,配了一條米白百褶的襦裙,本來是不會出錯的搭配,穿在阿花身上以後,就連馮大壯都縮著脖子笑了半晌兒。
狗嘴裡從來都吐不出象牙,李氏娘掄著笤帚疙瘩追著打,都沒堵住馮老大滿嘴裡跑的比喻句兒。
“阿花這兩隻胳膊一抬,可不就是菜地裡一顆肥——白蘿蔔?”
得幸虧祁王朝還沒進口來胡蘿蔔那個物種,要不然按阿花當初的審美水平,是深以為搭配條淺水紅的裙子才正好。
總之這身板是穿不得紅帶不得綠了,李氏娘也死了心,任由閨女每天穿的老氣橫秋的重顏色,看起來最起碼沒那麼彪悍威武的塊頭兒。
滿臉紅痘痘兒,一身灰布衣的阿花,後背緊貼著縣衙後院的外圍牆,一站,就是多半晌兒。
縣衙這條街挺熱鬧的,人來人往聊天打屁的多的是,阿花聽不見別的動靜,兩隻耳朵專門關注有關“穆公子”的話題。
“今兒縣老爺可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