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浮起兩片彩雲，神情也不自覺軟了下去，輕輕嘆了口氣。
“娘子累了？”莫七含笑望她。
無塵還沒介面，長孫寧立即知趣的笑道，“妹妹和妹夫遠道而來，想必也很累了，我一接到你們來的訊息就讓人去打掃了一處天音殿，不嫌棄的話就先去小住。至於看看孃親和你二哥倒可以往後挪挪，人總是不會跑丟的。今日我們把食物送去大殿，明日再讓眾人為你接風洗塵。”
無塵來不及說話就被莫七攔住，他笑意盈盈，語氣恭敬，“多謝大哥，請引路。”
“我就不陪同前去了，還有別的事要處理，我讓人送你們過去。”長孫寧一招手叫來兩個侍衛，低聲囑咐幾句後侍衛很快找來一頂八人大轎。莫七也不推遲，拉了無塵就上轎，笑著和長孫寧告別，坐著轎子悠悠往天音殿走去。此般大排場自然引起宮人們紛紛側目，又道是貴客到來。
“你今天是怎麼了！”
轎子裡，無沉隱忍許久後終於忍不住發作。臉上有著蓬勃的怒氣。這是長孫家的宮殿，這些都是她的親人，就如同她的家一樣——可是莫七今天的反應無疑讓她非常氣惱，他一直在挑釁長孫寧的肚量和耐心。
莫七望她一眼，眼裡有著深刻的無奈，一向爽朗的聲音突然有幾分低沉，明顯感覺到他正在壓低聲音，“什麼事，回去再說。”
好在無塵不是性子激烈的人，暗自嚥下一口氣不再多言。人多口雜。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神色黯然而疲憊的合上眼，莫七輕輕把她拉入了懷裡，讓她趴在自己膝上休息，輕輕抱住，無聲地給她最好的安慰。華轎中一片溫馨，幸福氤氳，莫七微微欣慰，至少，大多數時候他們是安靜而美好的，只要不提起那些家國大事——
我到底愛天下，還是更愛無塵？
他忽然在心中問自己，卻發現搖擺的內心根本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
愛江山，還是愛美人？
天音殿的位置較為偏僻，庭院中錯落繁茂的植物有幾分荒蕪的感覺，不過也因此較為安靜，無塵很是滿意。莫七陪著她在碩大的庭院裡來來回回地走，很快甩掉了尾隨的幾人。確定周圍確實沒人後，莫七仍是壓低著聲音說話，“塵兒…我希望你不要被長孫家的虛偽矇蔽了眼睛，雖然他們是你親人…”
“長孫家的虛偽？”無塵再次忍不住發作，“我也是長孫家的人，七！你的意思是我很虛偽麼？！”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莫七儘量平靜，試圖解釋，“親情並不能代表什麼，塵兒，你心中明白的！他們對於我們的到來沒有做出任何屬於官方的反應，這樣平靜反而證明他們對我們沒有善意。甚至，他們如今突然成為天蒙的皇族，這樣大的事他也沒有給你任何解釋，他們根本沒有把你當自己人看待！”
“那又怎麼樣！”無塵毫不客氣的回應，言辭激烈，“他們是我的親人！莫七，那麼他們也同樣是你的親人！你能夠這樣評價你的親人嗎？或者，你根本沒有把我的親人當你的親人看待！”
“你真是不可理喻——”他徹底的憤怒了，聲音也完全失去了控制，“什麼事你都能扯到這上面來，我們現在是在說關係菏澤和大汶命途的大事，你不要把家族的私人感情牽扯上來！我承認我對長孫家，沒有善意，但也沒有刻意的針對，只是把我所看到的我說感覺到的告訴你而已！”
“不需要！我自己會判斷！”她甩袖離開，神情決絕的彷彿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他一眼。莫七心口一疼，僵硬在原地看著她一點點走遠，終於忍不住快步追上，只管拉住她的手，素來驕傲強硬的語氣竟然有了絲絲哀求，“塵兒，我們冷靜下來商量好麼？這樣吵鬧只會讓我們陷入困境…”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親人
“夠了！”無塵停步，揚手甩開他，美麗的眸子裡有著冷至零點的寒意，看著他，一字一句，“莫七，你根本不曾站在我的位置上想過。他們是我的親人。照顧了我二十年的親人。可是你是不能體會的吧？殺兄弒弟，成就千古霸業，你這樣冷血的人腦中還會有親情二字麼。莫七，我告訴你，長孫無塵豁出性命也是要保住長孫家…”
“住嘴！”
他突然暴怒，高高的揚起手來就要落下一記響亮的耳光。無塵倔強的仰著臉望他，兩雙眸子死死對視，他的手不停的顫抖，越抖越厲害，最終敗下陣來，狠狠一掌打在旁邊的一棵樹上。巨大一聲響後，碗口粗壯的樹攔腰折斷，騰起一片塵埃，再看莫七的手，也是殷紅的一片。無塵仍舊僵持望著他，眼眶裡晶瑩的液體卻開始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