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進好歹也是老官場了,怎麼敢當眾逼譚省長喝酒?太不懂規矩了。
譚國瑞倒也好涵養,面不改色:“說個理由出來,今天酒桌上不分大小,你能說動我,我就乾杯。”
范進突然發什麼瘋?章國偉目光閃動,眼中閃過一絲陰冷,忍不住說了一句:“范進,譚省長不勝酒量,不要勉強了,要不,我替譚省長喝了這一杯?”
夏想終於發話了,輕笑一聲:“國偉同志,要說替譚省長喝酒,先由秘書,秘書不喝,就輪到我,你這麼著急,是不是饞酒了?真饞酒的話,就讓公治陪你多喝幾杯,公治有酒量有酒品。”
話雖輕,語氣雖淡,但言語中透露出來的不滿,任誰都聽了出來。言外之意是,論遠近,論級別,都輪不到你說話。
章國偉差點臉紅,夏想當眾嗆他,他又最好面子,要不是平常一直告誡自己要維持正面形象,一下就有可能變臉。不過強忍了一下,還是忍下了,哈哈一笑:“夏想同志說得對,我是喝多了,莫怪。”
又衝眾人拱拱手,非常豪氣地說道:“夏想同志的意見我接受,自罰三杯。”
夏想也端起了酒杯,態度更好:“我陪國偉同志一杯。”
夏想平常不喝酒,他又不胖,都以為他酒量不行,章國偉眼睛一轉,計上心來:“夏想同志,等一下范進同志敬完酒,我們多喝幾杯怎麼樣?你到任後,我們還沒有機會坐在一起喝喝酒,今天有機會,就放開了喝一次?”
將軍?夏想不置可否地一擺手:“先等范進同志敬完酒再說。”
譚國瑞也嗅到了硝煙味道,可能也覺得剛才有些過了,好歹夏想也是省委任命的秦唐一把手,真正的一市大員,又是第一經濟強市秦唐市委書記,面子也大得很,一般副省長也要給幾分面子,他雖然是常委副省長,但說實話,夏想和他差得也不是太遠,就一步之遙。
一想通此節,譚國瑞就又和顏悅色了許多:“夏想同志要和國偉同志拼酒,好嘛,我贊成。不過先別急,我看看范進同志有什麼話要說,有什麼話有這麼大的威力,能讓我必須喝乾杯中酒。”
范進端著酒站了半天,不過還好,一直是一臉溫和地微笑:“譚省長,我先告個罪,用一句時髦的話說,我剛才的做法叫吸引眼球。現在不是講究眼球經濟?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誰就成功了一半。”
譚國瑞心裡早惱火了,被范進當眾逼酒,他臉上的笑是必須維持的涵養和形象:“好了,范進同志,你已經成功一半了,再不說話,我可要怪你耽誤大家喝酒的時間了。”雖然是笑著在說,但已經明顯有了不耐之色。
今天的宴會,一開始是眾人皆醉,現在是亂像漸起,有好戲看了,常公治好整以暇,一手撫摸肚子,一手輕敲桌子,擺出的就是看戲的架勢。
范進做足了前奏,心裡也知道火候到了,就說:“我也會背《觀滄海》”
先是片刻的沉默,然後譚國瑞忽然哈哈大笑,笑得連手中的酒都灑了,還止不住笑:“范進……范進同志,你也太幽默了,讓我說你什麼好?在座會背《觀滄海》的人多了,都背一遍,都要敬我酒,我今天還不得喝倒下?”
譚省長開懷一笑,剛才緊張的氣氛立刻煙消雲散,都哈哈大笑,好像范進的話有多好笑而譚省長的點評有多幽默一樣。
實際上,一點也不好笑。
夏想只是淺笑,他猜到了什麼,微微皺起了眉頭。平常范進挺中規中矩的一個人,而且行事老辣不落人口實,今天有點冒進了。
范進確實冒進了,他等譚國瑞笑完之後才說:“譚省長,我會背《觀滄海》,我還知道《觀滄海》的原名是《步出夏門行》,寫於公元207年秋天,曹操徵烏桓時。當時曹操路過齊省,來到碣石山……”
話說一半,范進也不等譚省長髮話,主動背出了全文,背完之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向譚省長示意。
有人反應慢,不清楚剛才范進說的幾句話是什麼意思,但知道的人都會了意,心中暗想范進算是把譚省長得罪死了。
不知道內情的人,也看出了什麼,因為譚省長的臉色一下變得極差,他目光冷峻地盯了范進幾秒鐘,又慢慢緩和了下來,一言不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重重地將杯子一放:“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大家盡興。”
譚國瑞一起身,秘書急忙跟上,夏想也只能起身去送上一送。
他剛站起,章國偉就急匆匆從他身後越過,快步跑到了譚國瑞面前。
這一幕落在秦唐市委一干人眼中